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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1:01 作者: 斑衣白骨
閔成舟本想接著向他詢問,但看到翟小豐的樣子,實在有些不忍心,於是暫時給他一些接受現實的時間,對蔣老師說:「讓翟小豐跟我走吧,我們需要他配合調查。」
蔣老師放心不下自己的學生,提議隨行,閔成舟寬容地應允了。
一行人接連走出辦公室,樓道里站滿了看熱鬧的學生,蔣老師把翟小豐護在懷裡沿著樓梯下樓,轉過樓梯口時,有個學生大喊:「翟小豐,你爸死了?!」
紀征回過頭,看到剛才那個搶了同學的籃球,身材硬朗,叫做劉暢然的男孩子趴在護欄邊,臉上沒有殘忍的喜悅和天真的好奇,只有一層重重的迷霧。
他一臉怔愣地看著翟小豐,眼神迫切地想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翟小豐沒有回答,低下頭抹掉眼淚,往下走了。
紀征走在隊伍最後,緊皺著眉,目光深重地看了那個男孩一眼。
燕紳在車裡等了將近半個小時才看到紀征和閔成舟等人出來,隨行的還有蔣老師和一個男孩子。
閔成舟本想和紀征在學校門口分手,但紀征卻說:「我想跟你過去看看。」
閔成舟問:「看什麼?」
紀征向站在旁邊發矇的翟小豐看了一眼,道:「你現在不是去案發現場嗎?」
閔成舟納悶:「你怎麼——」話沒說完,另一名便衣道:「閔隊,抓緊時間吧。」
閔成舟只好擺擺手:「那你就跟著我的車。」
紀征回到車上,邊調頭邊說:「有點突發情況,我現在要跟著前面那輛警車去一趟升旗山,如果你不想去的話......」
燕紳饒有興味地摸著下巴看著前方帶路的警車,兀自打斷他:「出什麼事了?」
紀征默了片刻,道:「命案。」
燕紳緩緩挑眉,眼中的興味更深了:「那我倒要過去看看。」
紀徵用餘光看向他,在他臉上看到和那些情感發育不成熟的孩子臉上浮現的無二的即天真又殘忍的好奇。
升旗山傍著稻田,山腳下沒有修路,紀征把車停在煤渣墊的土路邊,下車時看著燕紳問:「上去嗎?」
燕紳很嫌惡地看了看被雨水沖刷的泥濘的山路:「不了,我在車裡等你。」
翟小豐和蔣老師留在警車裡,閔成舟和紀征一路在雜木林中往山腰爬。
「這裡是案發現場?」
紀征問。
閔成舟道:「對,翟文剛的屍體就在前面。」
「是誰報的案?」
「上山采木耳的幾個本地居民。」
「翟文剛是怎麼死的?」
閔成舟臉色有些沉重,停了片刻才說:「你看到屍體就知道了。」
案發現場是升旗山的半山腰,前天下了大雨,山裡的草木遭受狂風驟雨的摧折,濕漉漉的地面上全都是散落的樹葉和枝丫,而那些人為的痕跡在風雨的摧殘下早就泯滅不見。前天的一場大雨給現場刑警的勘察取證工作帶來了很大的不便。
紀征看到十幾名刑警分散開或蹲在草叢裡摸索或拿著相機拍照。因案發現場現場偏遠,法醫沒有隨行,翟文剛的屍體孤獨地躺在一張擔架上,圍滿了飛蠅。
一名刑警正在為報案的本地居民做筆錄,看到去而復返的閔成舟,招呼了一聲:「閔隊。」
閔成舟向他抬了抬手,徑直走向草地上停放屍體的擔架,紀征緊跟著他,在擔架前止步。還沒近屍體的身,紀征就聞到屍體腐敗的氣味,走近了一看,屍身已經呈腐敗性氣腫,渾身泛著青白色,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紀征頭一次直面鮮血淋漓的屍體,當即有些反胃,後退了兩步咽下去兩口氣才問閔成舟:「他是怎麼死的?」
閔成舟氣定神閒地指了指屍體旁邊一個深達兩米的深坑,道:「看。」
紀征走到坑邊往裡一探頭,看到坑底鋪著一整張木板,板子上豎著一根根尖銳的木刺,倘若有人不慎掉進去,皮肉必定會穿過那一根根木刺,被牢牢地釘在木板上。
然而如此險惡的陷阱顯然不是為了『人』準備的。
閔成舟向四周的林子指了一圈,道:「這山上有野豬,本地人布置這種陷阱是為了捕獵。」
紀征忽然看到屍體右腳腳踝部有明顯的撕裂傷口,幾乎裸露了骨頭,皮肉斷層,一隻沾滿血跡的捕獸夾被裝在透明的證物袋裡,放在草地上。
「死者是先踩到了捕獸夾,然後掉進了陷阱里?」
紀征問。
閔成舟沒有直接回答:「死者在陷阱里被發現,面朝下,渾身被扎出多個血洞,右腳被捕獸夾夾住。」他說話很嚴謹,才沒有確鑿地證據之前,不會輕易推測案發過程。
但是紀征卻從他的謹慎和一系列的言行之中覺出一點蹊蹺,他走到閔成舟身邊,斟酌著問:「是意外死亡嗎?」
閔成舟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問,畢竟死者被發現在捕獵的陷阱當中,從案發現場來看,恐怕多數人都會認為死者的死因是不小心踩到捕獸夾然後墜入陷阱意外死亡。不過既然紀征問出了這個問題,就意味紀征或許已經察覺了非正常死亡之外的線索,不然紀征不會多此一舉地向他詢問。
閔成舟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你覺得是不是?」
紀征很有分寸地推了推臉上的平框眼鏡,笑道:「我當然不知道了,所以才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