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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1:01 作者: 斑衣白骨
睡袍垂到了膝蓋,看不出他裡面穿了什麼,或者什麼都沒穿,但兩片衣襟隨著他蜷起右腿,腳心撐著牆面的站姿而分了叉,那叉一直開到他的大腿根……
夏冰洋只顧低頭打字,無意間一轉頭,看到紀征已經從浴室出來了,而且正站在門口看著他。
夏冰洋見他頭髮濕漉著,貌似只用毛巾草草擦了幾下,道:「浴室里有吹風機」
紀征這才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在他面前走了過去:「不用吹,一會兒就幹了。」
他走到餐廳里拿起擺在餐廳桌上的幾隻玻璃杯中的一隻,回頭問夏冰洋:「我可以用嗎?」
夏冰洋朝他走過去,拿走他手裡的玻璃杯在廚房水槽裡邊洗邊說:「幾乎沒人用過,放在桌子上就是擺設,嗯……喝茶?」
紀征本就覺得今天晚上不用睡了,現在看來更是睡不著,於是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看著夏冰洋道:「濃一點,謝謝。」
夏冰洋心裡有些納悶,心說大半夜喝濃茶,後半夜不是就不用睡了嗎?
雖然疑惑,但他沒有多問,把三隻綠茶包都放進水杯里注滿了熱水,然後給自己拿了一罐冰涼的啤酒,走到餐廳里在紀征對面坐下。
「綠茶包,喝的慣嗎?」
夏冰洋把茶杯推到紀征面前。
紀征只點點頭,喝了一口燙嘴的綠茶。
『噗呲』一聲,夏冰洋拔掉啤酒罐的拉環,啤酒里的泡沫從開口裡湧出來,白花花地順著罐身流在桌子上。
夏冰洋粗手粗腳地抽了幾張紙巾擦拭啤酒罐和桌面,擦到一半忽然抬眼看紀征臉色,看到紀征拿著眼鏡,正在用紙巾擦拭起了白霧的鏡片。
紀征剛洗完澡,頭髮還濕著,總是為顯精神幹練而往後梳的頭髮此時有幾縷彎下來垂到他額前,搭在他的眼睫和眉梢,讓他看起來既像冷峻的銅像,又像溫存的水墨畫。
紀征擦乾淨鏡片,戴眼鏡之前把額前的幾縷垂下來的頭髮一併用手指梳到後面去,抬頭看到夏冰洋正看著他,於是向他一笑:「怎麼了?」
夏冰洋喝了一口剌嗓子的冰啤酒道:「沒事。」
他不說,紀征也就不追問,問起另一件事:「那個叫徐輝的人,就是你一直在找的最後一個兇手?」
夏冰洋道:「是,抓住他,案子才算了結。」
「什麼案子?」
「兇殺案和車禍案,都是他幹的。」
紀征雙手握著茶杯,食指指腹貼在杯壁上緩緩摩擦,忖度了片刻才道:「龔海強真的調頭了?」
「對,龔海強調頭了,徐輝也調頭了。徐輝承認車禍是他引起來的,當時龔海強的車在前面,龔海強為了躲避雷紅根緊急剎車,但是徐輝的車跟的太緊,而且速度太快。徐輝開的警車把龔海強的車頂了出去,龔海強才撞死雷紅根。」
紀征儘管不精通法律,也聽得出這樣的情況,超速且沒有保持安全行車距離的後車幾乎負全責,又問:「那龔海強是怎麼死的?」
夏冰洋簡化了龔海強的逃生過程,只道:「徐輝殺了他。」
紀征聞言,也不想過多追究。
其實他到現在也沒有徹底了解整樁案件,一半是夏冰洋對他隱去了一部分,一半是他有意不追問夏冰洋對他隱去的部分。他不是警察,也不需要破案,所以他不想在心裡揣過多的慘案和死人。
在這一刻,紀征忽然意識到夏冰洋真的不一樣了,他不願意耳聞的慘烈,夏冰洋都拆開了碾碎了一口口吞到肚子裡,融到骨血里,和他自己融為一體。
也是直到現在,紀徵才把印象里的夏冰洋和一線刑警劃上等號。
夏冰洋的身體裡住著那些含恨含冤而死的人,住著那些窮兇惡極的殺人兇手,住著那些無法挽回的慘痛事實,但他卻能雲淡風輕地說出來,好像他生來和他們一體。這需要莫大的勇氣和堅強。
眼前的夏冰洋陡然讓紀征感到陌生,一種多年未見且物是人非的況味在他和夏冰洋之間悄然的增長了。
他忽然有些感慨,有些悵惘。
夏冰洋也因為紀征的沉默而沉默了,他不知道紀征在想什麼,還以為紀征只是關心案子,除此之外沒什麼話想和他說,於是垂著眼睛有些黯然地說:「你怎麼不問我。」
紀征還在努力將面前沉穩冷峻的夏冰洋而他印象里經常對他耍賴撒嬌的夏冰洋聯繫在一起,就聽夏冰洋如此問他,一時不知夏冰洋指的是什麼,於是問道:「問什麼?」
夏冰洋低頭撥弄著啤酒罐口一層濕冷的白霜:「我的生活,我的變化,還有我的樣子,這些東西你全都看到了,但是你好像沒看到一樣。」
紀征聽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端起夏冰洋給他泡的濃茶喝了一口,勉強笑道:「你也一樣,你看到了我的樣子,我的變化,但是你也什麼都沒問。」
夏冰洋低頭拉扯著啤酒罐上的拉環,他本只是輕輕的撥弄,但是聽到紀征的話,就開始用力的扯它,淡漠的口吻聽不出情緒:「我們以前不這樣。」
紀征靠著椅背,雙手圈著杯子放在腿上,溫柔地注視著夏冰洋,微微笑道:「你長大了。」
『刺啦』一聲,拉環被夏冰洋從罐口扯了下來,鋒利的邊角險些割破他的手指。他沉默著把拉環往手指上套,他想套在食指上,但是套不進,就停了手,抬頭看著紀征問:「是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