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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1:01 作者: 斑衣白骨
「三樓滯留室,志爺看著他。」
夏冰洋抬腳架在桌邊,癱坐在椅子裡, 雙臂隨著地心引力自然下垂,叼著煙看著天花板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錯了。」
任爾東和婁月一左一右的站在他兩邊,婁月聞言 和任爾東小心的對視了一眼,才問:「什麼錯了?」
夏冰洋面無表情道:「六年前,洪芯的案子,斷錯了。」
婁月和任爾東均默默地長吸了一口氣。
任爾東立即想要反駁夏冰洋,但一時驚駭而呆立無言,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他娘整天瞎捉摸什麼呢?前幾天非要重查車禍,現在又說洪芯的案子斷錯了。公檢法除了你沒人了?其他人都是廢物?你怎麼這麼天真無邪?」
夏冰洋在菸灰缸邊緣慢慢地磕掉一截菸灰,等任爾東住嘴了,才不慌不忙道:「說完了?」
任爾東本來還想牢騷幾句,對上他的眼神又咽了回去,沒好氣道:「完了。」
夏冰洋道:「那我說幾句。我查到一條線索;4月15號下午5點23分,洪芯在718省道搭乘一輛計程車。當年警方調查彭茂時給他錄過一份口供,彭茂在口供里說;他的確帶著洪芯離開服裝廠,但是洪芯在5點左右就在718省道路邊下車了。因為當時彭茂的作案嫌疑實在太大,所以警方並沒有採信他的話,反而把他當做重點嫌疑人調查。但是現在我找到證據證明洪芯在5點23分的時候還活著,並上了一輛計程車。這意味著彭茂的話有可信度,換句話說,帶走洪芯的計程車司機可以證明彭茂所言非虛。」
說著,他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任爾東,道:「別問我線索從哪兒來的,我向你們保證,這條線索絕對屬實。洪芯的確在5點23分還活著,而且搭乘了一輛計程車,不信的話你們可以查當年的計程車司機,司機的信息在我辦公室花盆上貼著的黃色便利貼上。」
任爾東和婁月對視一眼,婁月取下寫有孟翔信息的便利貼,出門去技術隊辦公室找郎西西。
夏冰洋低頭看著夾在左手指間的香菸,手指往下按了按菸頭,按下一截菸灰:「我說完了,你接著說。」
任爾東此時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禁鄭重對待,抱著胳膊沉默了大半晌,道:「你口中的計程車就是彭茂的證人?證明彭茂無罪的證人?」
夏冰洋沒說話。
任爾東又道:「就算洪芯真的下車了,就算洪芯真的在5點23分上了一輛計程車,難道這就能證明彭茂沒有殺人嗎?洪芯的死亡時間是5點到8點之間,你能證明彭茂在5點到8點的時間段里完全沒有作案嫌疑嗎?還有,你說彭茂是無辜的,那警方在六年前找到的那些證據算什麼?」
「比如?」
「比如彭茂的貨車后座發現洪芯的頭髮。」
夏冰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辦公桌:「去我座位上搜,你也能搜到我的頭髮。」
「還有洪芯的血跡。」
「嗯……不小心刮破了手?」
任爾東不自覺拔高了嗓門:「洪芯的指甲蓋里還有彭茂的皮膚組織!」
夏冰洋朝他淡淡一笑:「你和我握手,也能在你指甲蓋里找到我的皮膚組織。」
「你到底什麼意思!」
夏冰洋神色轉冷,肅然道:「我懷疑當年辦案的警察採用查案的思路是有罪定論。」
「那可是閔局親自督辦!」
「這又怎麼樣?閔局就不會犯錯?」
任爾東回頭看了看辦公室房門,懼怕誰似的壓低了嗓門:「你說閔局有罪定論,你有證據嗎?!」
夏冰洋依舊十分冷靜,冷靜地讓人心生懼意:「洪芯在5點23分活著搭乘計程車就是證據,今天在八方街綠化帶里挖出來的女屍就是證據。」
任爾東愣了一下:「你懷疑殺死八方街女屍的人就是在六年前殺死洪芯的人?」
夏冰洋撐著椅子扶手站起身,看著任爾東,音量雖不高,但自信又篤定道:「我不敢篤定殺死八方街女屍的兇手就是殺死洪芯的人,裡面還有一層模仿作案的嫌疑。但我能肯定殺死洪芯的不是彭茂!」
任爾東怔怔地看著他,臉色發白,還不放棄說服他,也不放棄說服自己:「如果彭茂不是兇手,那他為什麼在被警察逮捕的那天晚上自殺?難道不是畏罪嗎?」
夏冰洋唇角一斜,不可名狀地冷笑了一聲,道:「彭茂認罪了嗎?他親口承認是他殺死了洪芯嗎?沒有,他只是接受了警察對他的幾次盤問,在警察把他定罪之前,他就已經被他身邊的人認成兇手。你剛才也說了,警察找到的證據全都指向他,如果他被逮捕,在所謂的證據確鑿的情況下熬不過第一輪審訊。或許他很清楚自己被逮捕就無法脫身,他會被套上殺人兇手的罪名,被判處死刑。索性自己把自己了結。」
「這些全都是你的臆想!你說當年警方懷疑彭茂是有罪推定,那你現在就是在替彭茂做無罪辯護!」
夏冰洋面色陰寒,不緊不慢道:「我沒有在替彭茂辯護,我只是在闡述事實。彭茂自殺是真,但是當年的輿論把彭茂的死定為畏罪自殺卻有失公允。彭茂如果真的是畏罪自殺,他死前為什麼不留一封遺書認罪?他為什麼不乾脆投案自首?偷偷摸摸的了結自己,他死的毫無意義。我說的意義是對警方和受害者家屬而言,警方和受害者家屬需要抓到兇手,既然彭茂有勇氣以自殺贖罪,那他為什麼沒有勇氣留一句遺言?請你拋去那些指向彭茂是兇手的證據好好想想,彭茂的做法不矛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