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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1:01 作者: 斑衣白骨
夏冰洋回頭看著他。
黨灝靠在輪胎上,右手夾著一根煙,搭在膝蓋,很吃力地看著夏冰洋笑了笑,道:「我站在一名警察的立場,而不是閔局的朋友的立場告訴你,閔局不是殺死冉婕的兇手。你們都搞錯了。」
「……證據在哪兒?」
黨灝道:「你如果相信我,我就是閔局的人證。」
奈何,夏冰洋並不相信他。
從後院到警局大門口的路上,依舊一路都有人向他打招呼,夏冰洋依舊和他們有說有笑,回到車上方才陰沉沉地盯著擋風玻璃陷入沉思。
任爾東等了一會兒,始終不見他開口,便問:「怎麼樣?黨灝跟你說什麼了?」
夏冰洋拿出手機扔到他懷裡,冷冷道:「聯繫郎西西,讓她盯緊黨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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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醫生,邱明珍女士到了哦。」
小姜推開門道。
紀征坐在皮椅里正在往茶杯里放茶包,道:「進來吧。」
小姜見他臉色稍顯疲憊,貼心問道:「需要休息一會兒嗎?」
「不用。」
小姜去大廳里叫人。紀征摘掉眼鏡靠在椅背上短暫的合眼休息了一會兒,再度睜開眼時,恰好看到小姜和一個年輕的男人攙扶著一位滿頭白髮的老太太走了進來。
老太太銀髮滿頭,紅光滿面,穿著一件深藍色金絲滾邊的錦緞旗袍,帶著一整套翡翠首飾,臉上還化著淡妝,整個人精神煥發,珠光寶氣,像是下凡的王母娘娘。
「你好啊,紀醫生,久仰久仰。」
老太太熱情又慈祥地握住紀征的手。
紀征微笑著和她握手,目光卻移向攙扶老太太的男人臉上。
男人也在看著他,嘴角含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紀征掠他一眼,對老太太笑道:「邱明珍女士是嗎?請坐。」
穿著藍襯衫和休閒褲的男人把老太太扶到沙發上坐下,用方言問她:「阿婆,渴不渴?」
老太太道:「有一點欸。」
紀征正要讓小姜給他們兩人倒水,就見他從老太太隨身的挎包里拿出一隻保溫杯,問小姜:「哪裡有熱水?」
小姜道:「我帶您去茶水間。」
男人起身時瞟了紀征一眼,臉上淡淡的,但眼裡卻帶笑。
紀征知道他想起自己來了,他也想起了他。是前些天在棋江大橋上給過他一張名片的男人,叫燕紳。
老太太說起約見心理醫生的原因,紀征聽來,只感到啼笑皆非。
老太太的精神狀況很好,心理也沒出差錯,只是這兩天總覺得胸口悶,起夜的次數也比之前多了。老人做過體檢,除了老年人的常見病外一切健康,但是老人還是不放心,於是今天過來看看心理醫生。
老人握著紀征的手說:「我有點緊張啊,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
紀征左手被她握著,只能交疊著雙腿,把寫字板放在腿上,右手握著鋼筆低頭寫字,微笑道:「別緊張,您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就當做普通的聊天。」
紀征的溫柔和紳士很快讓老人放鬆了下來,和他家長里短的聊著,從一日三餐聊到睡眠狀況。
紀征目光平靜又柔和地看著她,嘴角含著微笑,偶爾應和她一兩句,不時在寫字板上備註一行字。
他專心聽老太太說話,遲了好一會才察覺到一道目光一直盯著他。
他微微側頭看向門口,見燕紳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微昂著下巴,垂著眼睛,神態淡漠又慵懶的看著他。
見紀征看過來,燕紳和他對視片刻,然後走進辦公室在老太太對面坐下,把保溫杯擱在老太太面前,道:「小心燙,晾一會兒再喝。」
說完從褲子口袋裡拿出手機,歪在沙發扶手上,低頭按手機。
老太太年輕時在外留過學,後來也常年在外企工作,工作習慣融入到了她的生活習慣中,所以她為家裡每一個孩子都取了一個英文名,此時她對燕紳說:「Arthur,不要總是玩手機,你也和紀醫生聊兩句。」
燕紳把手機一扔,攤開手笑道:「這樣行了嗎?」
紀征正在記錄板上寫字,聽到『Arthur』這個詞彙時手握著鋼筆猛然停下,折斷了沒寫完的筆畫,僵住了似的一動不動,直到筆尖吐出一滴濃濃的墨水,才慢慢抬起頭看向燕紳。
燕紳支著腦袋和老人說話,沒察覺紀征向他投來的複雜的目光,等他察覺時,紀征已經收拾好情緒,撕掉被墨水染髒的一頁紙,微低著頭若無其事地繼續寫字。
兩個小時的約談時間很快過去了,老太太離開之前想上廁所,小姜領著她去了,辦公室里只剩了紀征和燕紳兩個人。
紀征整理著寫字板,笑道:「很巧。」
燕紳眉毛一挑,道:「嗯?」
紀征在他像是汪了一層冰水的眼睛裡看到幾分揶揄,並且在他臉上看到和那晚無二的冷淡又高傲的神色。
紀征在心裡忖度了片刻,道:「又見面了。」
燕紳卻道:「不巧,本來我給我外婆約的是另一家心理諮詢中心。前幾天外婆在雜誌上看到你的報導,才臨時決定到這裡。」
這話說的很有幾分意思。
紀征迅速從他的話里提取出幾層含義;燕紳說話很不好聽,總給人目中無人,高傲跋扈的感覺,他說這話似乎是表明了他個人對他就職的這家心理諮詢所的不信任,預約紀醫生談話並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老人家的臨時起意。所以他這話里有幾分貶低,雖不明顯,但還是能被心思細密的人察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