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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1:01 作者: 斑衣白骨
    夏冰洋冷笑一聲,道:「躲也沒用,這個叫洪芯的女孩被你爸殺了,拋屍在718舊橋洞。我這兒還有案情記錄;洪芯搭你爸的車離開服裝廠,死亡時間在12年4月15號五點到八點之間。警察在洪芯的指甲蓋里發現你爸的皮膚組織,而且在你爸的車裡發現洪芯的毛髮和血跡。洪芯頸部右側的致命傷是半徑不到兩厘米的尖利銳器造成的,警察在你爸的車裡發現一把沾著洪芯血跡的雙刃摺疊刀,符合兇器推定。這些證據都是你爸奸|殺洪芯的鐵證,後來你爸畏罪自殺,不也是間接承認了他——」

    「別說了!」

    彭家樹用力扭著頭,似乎想把臉轉到身後去。

    夏冰洋翻了幾頁資料,捏住彭家樹的下巴把他的臉扭回來,又把冉婕的照片放在他面前,冷冷道:「睜眼。」

    彭家樹緊閉著雙眼,挨不住夏冰洋用力捏他的下巴,不得已把眼睛睜開了,看到抱著一捧鮮花對著鏡頭微笑的冉婕,大叫:「我沒殺她!」

    夏冰洋抬高了眉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還什麼都沒問,你倒先不打自招。」

    彭家樹掙開他的手,癱坐在地上捲曲著身體低吼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別逼我!」

    「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怎麼知道這個女人死了?」

    「我不知道!」

    「如果你不知道她已經死了,剛才為什麼說你沒殺她?!」

    「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你們,你們都是一夥的!你們想把我關在監獄裡,你們想殺了我!」

    彭家樹瘋了似的跳起來沖向辦公室門口:「放我走!放我走!」

    任爾東和黎志明迅速攔住他,一左一右扭住他的胳膊。

    夏冰洋扔掉文件,起身朝他們走過去,掐住彭家樹的脖子把他推到牆上,摘掉墨鏡逼到他面前:「那你解釋清楚,7月12號,你為什麼出現在麗都賓館旁邊的飯店裡?還有,發生命案的40F房間陽台上為什麼會有你的腳印?冉婕的死相又為什麼和洪芯一模一樣。」

    彭家樹逃不開,被迫看著夏冰洋的眼睛,雙膝一軟,顫抖著順著牆壁癱倒在地上,像是即將被斬首的囚犯般跪趴著,眼睛裡有淚水在滾動。

    夏冰洋蹲下去,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來,道:「如果你說不清楚,那我有理由懷疑是你殺了冉婕。」

    彭家樹魔怔了似的,仰著臉看著警局窗外的藍天,神色呆滯,過了許久,他眼角流下一滴很淺的淚,半張著嘴唇低低地說著什麼。

    夏冰洋湊近他,聽到他在低聲重複四個字——我看到了。

    「看到什麼?」

    夏冰洋忙問。

    彭家樹慢慢地躺在地上,面朝著夕陽昏沉的窗口,在沒有開燈的辦公室里蜷縮著身體,他扁平的身體像一道黑沉沉的影子。

    每個人腳下都有這樣一道影子,它靜靜的伏在那裡,被踩來踩去。

    彭家樹低聲喃喃道:「我看到,閔成舟殺死了40F房間裡的女人。」

    第15章 黑林錯覺【15】

    彭家樹說:我看到閔成舟殺死了40F房間的女人。

    夏冰洋卻說:閔成舟不是兇手,或許他去麗都賓館的目的是殺人,但他不是殺害冉婕的兇手。

    到底誰錯了?

    5月13號,彭家樹出獄,出獄後在太陽園租了一個一居室,在附近環城路找了一份工作。他的生活看似已經恢復正常,但是其實沒有。

    他的父親彭茂在12年5月3號自殺,而他的母親在父親自殺的前三天在服裝廠倉庫配貨時,死在吞噬整座倉庫的烈火中。縱火的兇手至今沒有抓到。同年6月,他家中唯一的奶奶因無人看護,在家中突發心梗而死。

    本來和睦幸福的小家,如今只剩下彭家樹一人。

    他一直沒忘了父母的死,他認為是偵辦洪芯一案的閔成舟害死了他的父親,而相信警方把他父親認為兇手的人就是放火燒死他母親的兇手。他把所有的仇恨都寄托在警察的身上。報仇的萌芽在他服刑的第一天就悄然埋下。

    六年期滿,他出獄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閔成舟尋仇。一如他在六年前做過的那樣。

    他曾在閔成舟家門口埋伏三天,試圖再縱一把大火,讓閔成舟也嘗嘗失去至親,家破人亡的滋味。他曾尾隨閔成舟一周,想過對他的車動手腳,比如破壞剎車器,讓閔成舟死於非命。他曾想一瓶毒藥,偷偷溜進警局,把閔成舟讀個穿腸爛肚。

    他曾……

    他有百種殺死閔成舟的計劃,最後選擇的依然是向閔成舟全家復仇。但是他殺心已起,卻沒有付諸實踐。因為復仇需要極大的噁心和勇氣。而在獄中被囚禁的六年消磨了他所有勇氣。他甚至連做人的勇氣都喪失掉了。

    他現在就像一團影子,或跪或爬,雙膝無骨,站不起來。

    但他一次次的用仇恨的怒火鼓勵自己,試圖支配自己去殺人,他終於得到一個機會。跟蹤閔成舟時,他聽到閔成舟在麗都賓館定了一間房,於是他想提前潛入房間,暗殺閔成舟。

    7月12號當晚,他早於閔成舟一個小時來到賓館隔壁的飯店,定了一間和40F同樓層的包廂,從包廂外的陽台一直爬到賓館的陽台,卻透過陽台意外看到了閔成舟殺人的一幕。

    事後,他怕惹禍上身,便匆忙順原路返回,離開飯店。

    黎志明向他取口供時,他又以最下流無恥的如廁姿勢蹲在牆角,恍恍惚惚又呆滯愚蠢地說出了隱藏在自己心裡已久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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