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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14:18 作者: 姒錦
冷血喉嚨梗了一下,「老大,你先去處理下傷口。」
權少皇眸色幽暗,哪兒顧得上自己?
大手摸了一下小十三的腦袋,他聲音又沉又啞。
「到底什麼qíng況?十三,你媽呢?」
小十三扁了幾下小嘴巴,突地一把抱住了權少皇的大腿,二話不說,一個人失聲大哭了起來。那哭聲兒很響亮,完全是嚎啕大哭,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見到親人般的爆發了出來。
小孩兒的哭聲,惹得坐邊上的艾倫,也忍不住雙手捧住臉,低下了頭去。淚水在她指間滑過,不敢抬起頭來,讓鐵手見到她的脆弱。
喟嘆一聲兒,在孩子的哭聲兒里,冷血捏了捏手指。
「老大,嫂子失血過多,胎兒保不住了。」
胎兒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他與小麼的孩子……
腦子裡『轟』的一聲兒,權少皇看著冷血,一動不動。
「她人呢?」
「剛進了手術室。她出血很多,得及時做刮宮手術……老大,你別擔心,小手術,很快就好了。」冷血儘管讓自己的語氣平靜,像醫生般勸解,「其實現在社會,非常多的女xing都流過產,算不得多大的事兒……你先去處理自己的傷口要緊,不要感染了。」
手心攥得死緊,權少皇站在那裡。
心臟,如同刀尖在蟄。
如果是自然流產,當然沒有什麼。
可他卻知道……這裡面有他的『功勞』,他與小麼的孩子,完全因為他的粗bào。
深呼吸一口氣,他抬起頭,看著天花板,扯了扯唇。
承認吧!
他其實沒有不相信她,他只是嫉妒,只是在嫉妒……
冷血皺了皺眉,走到他身邊兒,扶住他的胳膊看了看。
「老大,咱們先去處理傷口。」
目光沒有焦距,權少皇不知道在想什麼,人完全沒有反應。一雙銳利的眸子,像一隻受了重傷的鷹隼,有疼痛,有傷心,還有內疚與慚愧,整個人雕像般杵在走廊中間,渾身上下籠罩在一片悽愴的氣息之中。
良久----
他赤紅的眸子,突地望向了腦袋埋在手心的艾倫。
「艾小二,你四嫂她說什麼了嗎?」
艾倫吸了吸鼻子,瞄了一下他的眼睛,又不安地閃了幾下眼眸,眼皮兒垂下,不讓人看見她剛才哭過了,更不敢去看鐵手什麼表qíng。
其實,她這會兒也在內疚。
都怪她,她發現占色臉色不好,竟然沒有想到先陪她看醫生。
自責之心頓起,她盯著腳尖,搖了搖頭,小聲兒地回答。
「四哥……都是我不好,我看見占小妞兒臉色不好,還拉著她去花園……」
「不關你的事!」權少皇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一張顛倒眾生的俊臉上滿是哀慟,冷硬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眸底全是傷痛。
「艾小二,她說什麼了沒有?」
說什麼了?
艾倫回憶著從錦山墅到這裡的事qíng,小小地搖了搖頭,抿了抿gān澀的唇,聲音細小而沙啞,「四哥,她就說了一句話……讓我送她到醫院。到了醫院裡檢查,她知道懷孕了,然後小產孩子保不住了……可是她,她什麼也沒有說……」
什麼也沒有說嗎?
權少皇高大的身軀僵滯在原地,不知道該挪左腳還是右腳。
空氣里……一片窒息。
好像沒有了可以呼吸的氧氣。
又是一陣錦長的沉默----
他終於挪到了走廊邊的休息椅邊,緩慢地坐下來,面上表qíng沉痛,哆嗦著手掏向了褲兜兒里。可是掏了半天,卻沒有掏出他現在需要的香菸來。
煙,好像留在汽上了。
他雙手抱住頭,肩膀微動,人卻沒有再抬頭。
好一會兒,等他紅著眼圈兒抬頭時,望向了鐵手。
鐵手不抽菸,卻看懂了他的意思。
醫院的樓下就有賣香菸的,鐵手這會兒管不了那些煙是不是權四爺平時的喜好了,撿貴的買了一包上來,拆開包裝抽出一支來遞給他。
「四爺,我給你點。」
「不用。」啞著嗓子,權少皇從他手裡接過打火機。
啪!
火機燃了,火苗映著男人疼痛的臉。
冷血動了動嘴皮兒,想對他說,醫院裡禁止吸菸。可看著他的表qíng,又把話咽了下去。
不讓人給他點菸,可權少皇點菸的手指,卻一直在顫抖。
一次,兩次……
怎麼都點不燃。
*
占色的眼睛,半眯著,頭昏沉得像灌了沿。
然而,她的意識,卻一直很清醒。
在這樣兒的時刻,老實說,她有些討厭自己的清醒,該暈厥的時候為什麼不暈厥呢?面色蒼白地躺在手術台上,她任由護士小組將她兩隻腳劈開綁在了手術台兩端的支架上。
這種婦科手術的手術台,女人看到,總會心悸。
她也不例外。
雙手搭在身側,她小腹部的宮縮疼痛感抓緊了她的心臟,搞得心跳越來越快,額頭和脊背上全是冷汗,在這樣的疼痛里,她悲哀的知道,她還沒有見過世界沒有見過父母的孩子,正在慢慢地離她而去。
淺眯著眸,她看著戴著大口罩的醫生,腦子裡,卻總浮現起男人高大凜然的身影。他是高高在上的權四爺,他不管看誰,那目光總是冷漠疏離的,不管對任何人,總是睥睨qiáng勢的。
可,知道他的孩子沒有了。
他會怎麼想呢?會內疚麼?
她猜,一定會。
可即便她對他有怨懟,有委屈,占色依舊是占色。
她能冷靜地分析出來,這一次的事故,要完全推到他的身上,並不公平。
首先,她作為女人,懷孕不自知,本來就脫不了gān系。其次,事qíng也確實是因他而起,一次粗bào的車震動了胎氣。接著,李嬸兒為了她扭傷的腳細心煲出來的活血化瘀湯,今天她又喝了一次,肯定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最後,還是怪她自己。
身體不適,卻以為是痛經,沒有引起注意。
所以,這個來得意外,走得可憐的孩子,不止有一個殺手。事qíng太過巧合,單單缺少了一件,也許他都還能留在她的肚子裡。
深呼吸一口氣,她看著慘白的天花板兒。
一時間,其實很麻木。
沒有心裡準備,讓她連疼痛都覺得麻木。
可是,不管怎麼說,這個孩子儼然用了他獨特的方式讓他的父母會永遠記住他,因為,他決絕地離去,成了兩個人心口上的一根刺兒,深深地蟄在了ròu里,怎麼都不容易拔出來了。
還有……那個吻吧?
對她來說,無疑是另一根刺兒。
一會兒,她該怎麼面對他?
是笑一笑,說沒事兒?還是大哭大鬧的質問,罵他是劊子手?
看著她臉上完全不同於其他流產婦女的表qíng,女醫生生了憐憫心,溫和的安慰說,「頭胎自然流產的很多,第一次懷孕都沒有經驗,不會影響到你下次懷孕的,放心吧。」
聽見了醫生的話,占色扯了扯嘴角。
那表qíng,不像笑,又像笑,很是怪異。
女醫生眉頭挑了一下,對這個從進了手術室就始終不言不語的年輕姑娘突然就有一絲好感。大概見多了各種麻煩的女病人,見到這麼個沉默的主兒,她的態度更好了幾分。
「外頭那個是你老公吧?看起來很關心你的。沒關係,你們還年輕,再過兩個月,又重新懷一胎,會比這個更健康……」
外頭的?
占色知道她指的是冷血。
她牽了下唇角,想給她笑一個。可那笑容還是比哭還要難看。
清了清gān澀的嗓子,她覺得喉嚨口像有一把火在燒,嗓子眼兒都在疼痛。
於是,她索xing不說話。只是配合地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年輕夫婦啊,都沒有什麼經驗,碰上這種事兒不懂,也是正常的……」
那女醫生一邊兒準備著手術器械,一邊兒看著護士在給她清洗做術前準備,止不住嘴地嘮了起來,以便減輕她的心理壓力。
占色也只是淺笑。
心頭,卻在苦笑。
女醫生在她肚子上搭了塊兒手術布,「刮宮的時候,會有點兒痛,給你做無痛的……」
無痛?
占色抬了抬下巴,黑眸深深,沖女醫生虛弱地勾了勾唇。
「不用了……就這樣,直接做吧。」
「嗯?你不做無痛的?」
醫生吃了一驚,望著她像在看怪物。
旁邊正在準備點滴的小護士,也停住了掛點滴的手。
以前沒有無痛人流的時候,多少姑娘上了手術台刮宮的時候,痛得殺豬般嚎叫,巴不得能止痛。後來有了無痛人流,誰還願意像以前那樣生生刮宮啊?
她的反常,直接把這兩個兒給震住了。
「小姑娘,現在都做無痛的。刮宮雖是小手術,可也得遭罪呢……」
「沒事兒……你只管做,我不怕……痛。」占色說得有氣無力,抬了抬手,再次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然後,她閉上了眼睛,遮掩了眸底包著的一汪的淚水。
做為一個母親,她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讓他還沒有成形兒,就不得不離開這個來不及看一眼世界,現在還得生生刮掉,清醒殘留組織,他的胚胎,那麼,她吃這點兒苦,受這點罪,又算得了什麼呢?
只有身體痛了,心才不會痛。
疼痛,挺好。
見她執意不做無痛刮宮,女醫生無奈,沖護士妹子遞了一個眼神兒,準備手術了。然而,嘆了一口氣,坐在了她的雙腿中間的凳子上。
「馬上開始了啊,你忍著點兒痛。我會很快做完的,你身體放鬆……」
占色點頭,緊緊閉眼,靜靜等待。
心冰冷冰冷的,耳朵里,女醫生手裡的刮宮匙碰撞出來的聲音,更加冰冷,更加的刺耳。擴yīn器撐得她有些難受,她不由咬了咬唇,手指攥在了一起,不過卻沒有吭聲兒。
女醫生看了她一眼,專心的準備手術。
突地,她愣住了,聲音透著驚詫。
「小姑娘,你已經生過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