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頁

2023-09-03 00:38:13 作者: 啟夫微安
    雪花似的奏摺和沸騰的民怨,鬧得朝堂上下都不得安寧。皇帝哪怕有心保蕭承煥,也沒辦法太輕拿輕放。這可不是關禁閉罰半年俸祿就能輕易糊弄過去的,得實打實的有對太子的懲戒手段才可。

    蕭衍行看著京城的來信,心裡盤算著何時恢復『正常』。

    他『瘋了』也有六年了。也是時候病好……

    「殿下,朝廷的送親隊伍約莫在月底抵達涼州府。那花氏確實身子骨十分孱弱,舟車勞頓走上這大半個月,她如今已經起不來身了。」衛長風單膝跪地,臉色極為難看地道,「花家那邊請求爺憐惜,求爺移駕涼州府,與花氏拜堂成親。」

    衛長風自己說這個話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張臉扭曲到變形:「若不然,花氏的身子骨適應不了關外的氣候,怕是會死在原地。」

    「哦?」

    書房中為之一靜,似乎都沒料到這個五品小官有這個膽子。對蕭衍行提出這麼沒有分寸的請求。主子爺即便是被廢,被貶為庶人,那也是根正苗紅的中宮嫡子。莫不是以為主子爺如今落魄了,他一個阿貓阿狗都干衝上來吠兩聲?!

    「……她好大的口氣!」許久之後,是脾氣最暴的歐陽將軍先拍了桌子,「誰給她的膽子如此放肆!」

    誰給的膽子還不清楚麼?除了宮裡那位給的,誰敢?

    蕭衍行端坐在書桌後,半張臉隱匿在黑暗中。許是這兩日吃的太好,血氣旺盛,他嘴唇紅得似塗了一層鮮血。微微勾了勾嘴角,蕭衍行倒也沒有因此而惱怒失態。

    「若是沒死,那就讓她在涼州府耗著吧。」

    清淡的嗓音輕飄飄的響起,落地激得一陣森然的寂靜。

    程明思的案子沒那麼好解決,不耗上半年,是不可能會有一個結果的。蕭衍行心裡早就有底,轉頭問起了江南的事。

    事實上,王姝在江南收容的那一批孤兒,雖不乏王姝本身的好心,但也是蕭衍行暗中推動的結果。如今那批孩子已經漸漸被穆先生和嚴先生以別的名頭分散轉移了。蕭衍行的意思,自然是好好的教養,以私兵或暗衛的方式來訓練,以備不時之需。

    如何教導,自然有穆先生去安排。武藝方面,秦先生負責便已足以。

    話到此處,蕭衍行倒是想起王姝的那個寶貝弟弟:「王家小子在江南還沒回麼?」

    「啊?」幾個人沒想到蕭衍行突然提起王玄之,愣了下。他們對王玄之的了解並不多,雖知曉這小子是王小君的弟弟,但畢竟不是爺的正經小舅子。

    好半天,只有莫遂關注了王玄之:「……爺,王家小爺在收容所里幫兩位先生做事,還沒回。」

    蕭衍行聽到這,沒有再說話。垂下眼帘,回憶了起來。他其實只見過王玄之兩面,對這個跟王姝長得半點不像的弟弟沒有太深的印象。依稀記得似乎性子有些優柔,整體來說不算一個壞孩子。王姝對這個弟弟還是很重視的,為了教好這個弟弟特意求到他跟前來。

    思索片刻,他擺了擺手:「讓他繼續跟著吧。」

    「爺要不要屬下找人聊一聊?」莫遂擔心王玄之年紀小,擔不住事兒。

    「不必。」

    蕭衍行放下了筆,說起了收回賑災款的事。

    這一夜,倒也不是很忙。忙到了亥時便散了。蕭衍行讓所有人退下去,站起了身。剛準備去王姝的屋子,驀地想起回來的路上王姝的話。想著那丫頭一雙眼睛下面青黑,這幾日確實是累了。不過他才嘗到滋味兒有失分寸在所難免,只能稍稍克制一番。

    這麼想著,他又坐回去。揚聲讓袁嬤嬤備水,送進來。

    袁嬤嬤這會兒已經聽在北郊王宅那邊的人說了,自家主子這兩日就沒怎麼讓王小君歇息過。想著再是著急要子嗣,今夜也該讓人歇息一番,倒是很妥帖地沒再提起王姝。

    熱水送進屋子,蕭衍行自己沐浴更衣。

    他剛沐浴更衣完,就聽見去而復返的袁嬤嬤在門外輕聲地詢問他是否睡下了。

    蕭衍行系好了腋下的帶子,輕輕問了一句『何事』。袁嬤嬤便語氣古怪地將外頭有人來尋的事情給說了。

    「誰?」

    「楊侍妾。聽楊侍妾的意思,有要緊事。」

    袁嬤嬤無論如何也沒料到,楊侍妾會來尋主子爺。畢竟這位楊家姑娘進府已經有六年,比當初的主母梁氏還久。這麼多年都老老實實地在自己院子裡待著,從來沒有越線的時候。今兒破天荒的大半夜來尋爺,到底是遇上什麼事兒?

    蕭衍行一聽也有些詫異,思索了一瞬,開了口:「讓她進來吧。」

    袁嬤嬤低聲應了諾,轉頭去請人。

    片刻後,楊氏提著一個食盒踏入蕭衍行的屋子。今兒估摸著是精心打扮過,面上點著精緻的妝。楊氏算得上貌美,那種杏眼櫻桃小嘴的美。此時一身鵝黃的衣裳,更襯得肌膚如玉。不過比起王姝自然是差上一截。她提著食盒小碎步走過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聽說爺從廟裡誦經回來又清減了不少,妾特意學了一道滋補的湯水。」楊氏嗓音偏低沉,有種如井水一般冰涼的清冷,「今兒頭一回做,想請爺嘗嘗。」

    蕭衍行俯視著地上跪著的女子,眼睫蓋住了眸中森然的光,神情冷淡而疏離。

    屋中仿佛陷入了死寂,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得見。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