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

2023-09-03 00:38:13 作者: 啟夫微安
    鏢局離得蕭宅不遠,不一會兒就到了門口。

    六月里天兒黑得晚,已經過了酉時。

    一層霧色照下來,不至於黑得不能視物。她的馬車沒辦法從大門進,王姝預備從右側的小門進去。結果人剛下車,就被人堵住了。

    「王小君,主子爺在等著你。」堵人的不是旁人,是莫遂。

    王姝入府以來,雖然時常晚歸,卻還是頭一次有男僕從堵她的。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在眼前衣著體面,氣勢銳利不似常人的少年身上快速地過了一瞬,下意識地心裡一個咯噔。她的腦子裡飛快地過了一遍自己最近幹了什麼事兒,思索最近是否有過遭人煩的行為,然後越想越心虛。

    直到站在和徽苑門口,後背已經冷汗涔涔。

    「……主子爺,尋我有事?」進院子之前,王姝莫名有些膽怯。

    莫遂不敢多看她,只言簡意賅道:「小君進去便知。」

    王姝:「……」

    知道問不出來,王姝便也閉嘴了。

    和徽苑跟後宅的院子不一樣,草木非常豐茂,十分的幽靜。白日裡見,興許覺得心曠神怡,大晚上就顯得有些黑洞洞的。尤其是一陣風吹過,樹葉跟著搖晃,影影重重的。

    王姝吞了口口水,跟在莫遂的身後往裡走。

    越走越深,一個女子都沒瞧見。

    一路燈火倒是亮,但古代的燈籠不似現代的電燈亮堂。點了燈,其實只有那麼一小塊地是亮的。若是燈火搖晃不穩,自然就有些鬼魅。王姝眼觀鼻鼻觀心地越走越快,直到穿過了蜿蜒的小徑和亭台樓閣,在一個七間七架的屋舍前停下來。

    袁嬤嬤提著燈籠在屋錢等著,看見莫遂領著人過來也沒說話,就示意王姝跟著進去。

    王姝有點被這陣仗嚇到,安靜地跟進去。

    門一推開,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彌散開來。裡頭是純木質鋪設的地板。擺設不多,很是清雅簡潔。沒有雕花的椅子桌子,只有案幾和蒲團。一面牆的書籍,案几上也堆滿了書信。身著僧衣端坐在案幾前的年輕男子手持一本遊記,聽見聲音抬起來頭。

    烏髮沾著水汽,濃墨如緞。有的人朗朗如日月之入懷,頹唐如玉山之將崩。主子爺的樣貌不論幾次瞧都非常驚艷。哪怕此時他眉心緊鎖,神情不是那麼鬆弛也依舊如此。

    屋裡就他一個人,沒有看到別人在,王姝緊繃的心弦忽地就鬆弛了下來。

    「坐。」

    王姝看了看,學著他的姿勢盤腿坐下來。

    袁嬤嬤悄無聲息地送上了一盞茶。輕輕擱置在王姝的手邊。看這架勢不像是有事要算帳的樣子。王姝徹底放了心,默默地等著他開口。

    燈火通明,帷幔輕輕浮動,燭光搖曳,屋子裡靜的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會下棋麼?」許久,清凌凌如玉石相擊的嗓音輕起,安靜得氛圍中激起王姝耳廓一陣酥麻。

    王姝抬起頭,對上一雙幽沉的眼眸,心裡突突地一跳。

    這人明明年歲不大,最多弱冠的年紀,樣貌也是那等年輕俊美的。不知為何,周身的氣質深沉得叫人不敢輕易造次。仿佛大聲說一句話,都是不對的。

    她思索了下,謹慎地回答:「不會。」

    正準備叫人拿棋盤的蕭衍行一滯,抬起眼帘。

    「……但是你想下的話,我也可以陪著。」想了想,王姝補了一句。

    蕭衍行:「……」

    四目相對,空氣中出現那麼一瞬間的安靜。

    「那你會什麼?」

    「種田。」

    「……除此之外呢?」

    「吃。」

    「……」

    又是一陣寂靜。

    王姝大概能猜到他是有事要她去辦,又不是傻子,都這麼明顯了。畢竟不是第一次見,上次見面,就沒見過這位爺有那麼多耐心。

    「……爺你是有事要問我?」王姝不跟他繞彎子,直接開口。

    蕭衍行大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直接的人,頓了頓。他外頭看向王姝。眼前的姑娘年紀還小,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一雙眼睛清澈見底,靈動異常,想的什麼完全就在臉上。

    「今日下午去了王家鏢局?」她都開口了,蕭衍行自然也開門見山。

    王姝眸光微閃,腦子裡快速地過了一遍,點了頭。

    「如何?」

    「什麼如何?」王姝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

    「你不是想將家業拿回來麼?就你王家如今的狀況。你覺得憑你一個孤女,亦或者你那養在北郊的弟弟,能成功拿回來麼?」蕭衍行約莫也看出了王姝的性子,有的話開了頭,後面就好說了。原本他是想要懷柔一番的。現如今看,似乎不用。

    王姝心裡一頓,沒有說話。

    見她聲色不動,蕭衍行倒也不急。只靜靜地看著她。他的一雙眼睛清冷又通透,王姝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心不由地打起了鼓。

    「此事姑且不論,且說你的父親身強力壯,正值當年卻突發急症,不到一年就去了。」清凌凌的嗓音不帶任何情緒地又道,「你心裡就沒有半點疑慮?」

    王姝的神情瞬間一僵,抬起了頭。

    這句話就仿佛被一到雷,敲在了王姝的心上。雖然是帶著記憶投胎,穿到了一本書中。但王程錦對她來說,卻是真真切切疼她入骨的父親。

    既然是父親,便沒有不在意的可能。她瞬間坐直了身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