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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7:02 作者: 止寧
    余魚一醒來便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了——他昨晚不是睡在地上的麼?

    他心裡咯噔一聲,腦海里頓時回想起了昨夜的那一番亂七八糟的事情來, 他立時翻身坐起, 起的狠了, 腦子一陣鈍痛, 心裡只覺得後悔不已, 緩了緩正準備下床。

    房間裡的光線晃了晃,周瀚海從門外進了來,他已經沐浴過,穿著浴袍,頭髮濕漉漉的,伴隨著一股余魚熟悉的須後水的清爽味道,與昨晚的狼狽仿佛不是同一個。

    他的臉上居然有著一絲不自然,余魚略有些驚奇, 定睛一瞧,對方又恢復了那副冷傲孤厲的模樣。

    聲音一概冰冷的:「也不知什麼愛往地板上睡的臭習慣。」

    余魚哪裡不知道他這種隨便埋汰別人的姿態, 當下拉開身上的被子, 直接下床了來。

    正待道別,他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是老闆, 余魚接了起來。

    老闆的聲音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但焦急的意味很濃:「你這小子可算接電話了。你現在在哪兒?咱就差報警了!」

    余魚遲疑了片刻:「不好意思領導,我昨晚喝多了朋友將我接走了,現在借住在他家裡。」

    老闆頓了一下:「周總?」

    「不是!」余魚像是做賊心虛一樣, 立刻否決了,他看了看一旁的周瀚海:「是以前我在A城時同在漢城工作過的同事……」

    老闆小聲嘀咕著:「都沒聽你說過在漢城幹過……」

    余魚再次看了下周瀚海,眼神閃爍著:「只是勤雜工,不是什麼上得了台面的職位。」

    「這樣……」不知道老闆信了還是不信,他像是了悟了一樣,便不再往這個話題上繞了,只是語氣帶著抱歉:「昨晚喝了那麼多,沒事吧?」

    余魚說:「沒事了。」

    「這就好,唉,這事整的,原本改定了兩點的票,這下估計又趕不上了,我已經改簽到明早上八點了。」

    「知道了。」

    電話掛掉之後,余魚果然看見老闆的幾個未接來電,許是昨晚酒精的緣故,他睡得太沉,連老闆的電話都沒聽見。

    「就這麼怕別人知道你做過什麼嗎?」耳邊一個冷冷的聲音譏誚道。

    「……」

    從昨晚到現在,余魚滿腔的委屈跟憤怒還沒來得及發泄,出於那點類似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似的同情心,他幫了對方一把,沒想到對方完全不領情,對自己沒有絲毫半分好顏色,余魚當真是後悔極了昨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態,他跳下了床,往外走去。

    周瀚海一把抓住他的手,嘴角輕扯,嘲諷著:「怎麼,跟了我很丟人麼?外頭多的是巴巴扛著我名號混世的人,你以為你撇乾淨就清清白白了?」

    余魚渾身一震,心中再度被那種壓抑得讓人不能呼吸的羞恥感吞沒,他人生最大的污點就是他賣身給周瀚海這件事——雖然是他的自願抉擇。

    但自此,他的人生不再是坦坦蕩蕩,不再是陽春白雪,像是突然有了污,每每午夜時分他從來不敢正視自己的靈魂,於是他學會了撒謊,學會了拿各種謊言去維持他作為一個清白的正常人的生活。

    他深知一個謊言可能需要千千萬的另外的謊言來圓,但他毫無辦法。

    他時時刻刻都在擔心自己好不容易討來的正常生活會被這一段不堪回首的交易給隨時擊垮。

    直到後來他才明白,人生只有一次,做過的事情時永遠不可能過去。

    ——黑歷史永遠是黑歷史,再怎麼刻意地遺忘,再怎麼努力地尋求新生活。但只要做過,這件事情永遠都銘刻在記憶裡面。

    已經一年了,他原以為可以慢慢逃脫了,可昨晚的那一切包括目前站在眼前的周瀚海仿佛都在嘲笑他的這些卑微的掙扎。

    他雙唇有些顫抖:「我從來沒有覺得我自己清白。」

    他早已失去了那種為自己辯白的力量,他已經在李仁義那裡見識了一回這些上層人物作賤別人的本事,若要保全自己,便不能逞口舌之快,只強自屈辱隱忍著:

    「周總,我知道您幫了我很大的忙,昨晚再怎麼樣,我也感謝您幫我解圍,這次是我的錯,我不該去接這個審計案子,更不應該出現在您面前,我向你保證,往後我決計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余魚原以為自己說得這樣卑微,對方面子上過去了,自然就放過他了,但周瀚海好似更加憤怒起來:「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算什麼東西值得我豁出臉面幫你?」

    即便余魚畏懼他的那些手段,他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經不住他這樣三番四次作賤別人的尊嚴:「是!我出賣肉*體是我下賤!那買我的你就很高貴麼?你沒有那些錢,沒有你那些高高在上的權力,你又有什麼?你們掠奪了大部分資源養尊處優,反而去指責那些拼盡所有換取資源的人,你這混蛋又算什麼?!」

    周瀚海已經見識了好些次他這種尖利的時候,原來那些溫順,那些乖巧都是騙人的,周瀚海氣得簡直想堵上他這張嘴,他也這麼做了。

    余魚瞪大了眼睛,等他意識過來,對方已經如同吃人一樣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唇,下巴被捏開,粗糲有力的舌擠了進來,毫不客氣地欺壓他的,教他無處可躲。

    余魚想狠狠地咬下去,但下巴已經被死死控住,分毫動彈不得,只能這樣任意遭人欺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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