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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6:29 作者: 豆莢張
——當然,他知道,這想法不過是自欺欺人掩耳盜鈴。自己從來不是什麼講規矩的人。只是一個與杜景舟相對的、每個人提到都能列出一二劣跡的人。這點,無論躲到什麼地方都一樣。
而爛人,對於搞破壞總是樂此不疲。
「像你這樣,好得天衣無縫的人,」他抬起眼睛看杜景舟,裡面的笑意有點抱歉似的,「對我很有吸引力。」
這個表達真是委婉。
杜景舟面上不動聲色,迎著杜景舟的笑,道:「這麼說,小關醫生那時候就是想玩玩?不對——玩弄?」
這個用詞真是犀利。
關江的手撐在耳邊,幾根手指不安地撓了撓耳後,笑容中歉意更深了:「也沒有這麼輕浮,小孩子才會因為意氣用事玩弄人感情呢,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就想知道,和你這樣的人交往,是什麼感覺。」
哦。杜景舟做了個嘴型,又問:「那再往前呢?十八歲那次,小關醫生在路邊撿到我……」說到這裡,後來的事情似乎找不到得體的描述,他停頓一秒,跳了過去,「那時候是小孩子吧?抱的是小孩子居心嗎?」
關江聽了,一癟嘴角,嘟囔了句什麼。嘟囔完了,見杜景舟還端著很無動於衷的樣子,只好提高聲音,把話明明白白說出來。
「那天是你要的。」
杜景舟:「……」
誰能記得十八歲第一次喝酒後的事情呢?
也許最初是記得的。怎樣和自己信任的朋友,甚至心慕往之的人對質吵架,怎樣被自己身上最難以啟齒的問題糾纏,怎樣憋屈難受憤怒,怎樣叛逆地撂下晚自習逃課……
但隨著時間推移,問題得到自我解答,答案得到自我認可,自我變得強大和堅定,那時迷迷糊糊的荒唐插曲,自然被忘記。
能留下一雙暗夜中的眼睛,已經是極大的慷慨與情懷。
「我以為你是我們學校的。」杜景舟崩了半天無動於衷的表情,終於鬆動一絲,漏出質地柔軟的情緒,「後來,我還找過你。」
怎麼找?關江心道。但嘴上沒說出來,唯恐又讓杜景舟繃緊臉。他原以為,自己有些拿捏他人心理的本事,要論「認真追一個人」也不算難事。結果到頭來,還是心虛沒底。
他不知道怎樣定性這份「失敗」,也無暇細想。
「對不起。」他只好心甘情願地回應他。
杜景舟聽了,面露詫異。
關江又說:「你醉了,我清醒,怎樣都是我不對。」
小關醫生今天好乖,好像調皮小孩子忽然真心知錯。這是很令人心軟的情景。
杜景舟動了動唇,沒說什麼。微微一嘆。低頭給他捏了捏腳踝周圍,換了話題:「你的骨頭沒什麼問題,但卡在石槽里皮肉腫了。後面的行程都是步行,還是不要去了,退團吧。」
關江只看到他的頭頂,看不到他的表情,以為這人在支開自己。原本就沒底的心,便一下子滲出點自亂陣腳的慌張來,忙說「不用不用」,並扭動自己的腳,表現得健康利索。
「別動。」杜景舟握住他的腳底,微微揚起下巴,「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
關江一屏息,不說話了。
杜景舟有規律地揉捏了一陣,放開他,站起來,說:「我和你一起退團。」
旅行團前往下一站之前,他們在導遊處簽了自主退團申請。沒有和其他團員告別,只同笑笑說了。笑笑望望關江,又看看杜景舟,眼中分明是不解和驚奇。她還沒見過露水情緣上心到這份兒上的。
杜景江明白她的困惑,道:「我們本來就認識的。」
關江也搶答:「我是他前任。」
遭到杜景舟一記白眼。
笑笑睜大眼睛:「天吶,你們好有情趣,和前任一起旅遊!」
「沒有約好,恰巧碰上的。」杜景舟淡淡地解釋,抬手指指門外,「他們集合出發了,你也快去吧。」
笑笑還想驚嘆,轉頭看一眼外面,導遊小旗子都揮舞起來了,便作罷。背起包說「那有緣再見」,又對關江表達了一番關心,走了。
不久,導遊點完名,旅行團離開了這個村莊。他們兩個還要再在這裡住一晚,打算休息好再返程。
這天晚上,笑笑從群里分別加了他們兩個人的微信,拉了個三人小群。群里第一條聊天記錄,是笑笑把那張三人合照發出來。
第二條也是她說的:「我看你們余情未了又這麼有緣,還是複合吧。」
這時,杜景舟剛剛給關江的腳噴上睡前的藥水,收拾好小藥盒準備回自己房間。關江看著信息,福至心靈,脫口而出:「要不,你在這邊睡吧。」
杜景舟掀起眼皮,看著他。
「……純睡覺,我不會胡來。」
杜景舟聽了,笑笑,「不用,我不想胡思亂想。」收好東西,頭也不回出去了。
關江有些喪氣地嘆了口氣。果然,並非人人都擅長認真的。
第二天起來,那隻傷腳已經好多了。肉眼看去,也並不怎麼腫。他們回到羅塘村。這裡是青崖山景區的主要景點,村外口就有當地人經營的拉客麵包車,近可送往鄰近景區和鎮上,遠可送達機場。
午飯時,兩人談及去向。
杜景舟請的假期還有四天,「直接返回榕安城真是枉費出一趟遠門」,關江如是說。杜景舟聽了,沒做聲,只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