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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6:19 作者: 蘿蔔兔子
    江湛倒是對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印象深刻。

    因為那一次,他感覺出來,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

    那天吃飯,柏天衡話很少,一直不說什麼,只拿目光靜靜地看著他。

    江湛以為自己又惹到他了,還先反思了一會兒,覺得問題不在自己身上之後,就以為柏天衡是因為別的事心情不好,便努力找話聊,想讓氣氛活躍一些。

    結果柏天衡末了只說了一句:「你過個暑假,比平時上學都忙。」

    江湛當時已經浪了半個暑假,眉梢眼角全是恣意和風發,笑說:「那當然了,上學只有課本課本課本,放假什麼都能玩兒。球得打吧,模型得拼吧,吃飯、逛街、旅遊、走親戚,給我一天48小時,可能都不夠。」

    柏天衡喝了口水,神情比那口水還淡:「開心嗎?」

    江湛:「開心啊,」又道:「要是您老人家沒那麼忙,能經常約出來打球,去我家一起拼個模型,那就更開心了。」

    柏天衡笑了笑。

    江湛那時候年紀太小,就覺得他這笑不太對,沒品出那笑里的幾分苦澀,還問:「你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柏天衡隔著張餐桌,隔著一桌子飯菜,凝視他:「除了你,還能有誰。」

    江湛一臉無語:「哥,你這話說的,我很冤好嗎,我一個暑假也沒見到你幾次,想惹你,也沒機會惹你啊。」

    柏天衡垂眸,拿筷子夾了口菜。

    這個話題就被自然帶過了。

    這之後,又聊了什麼,江湛已經徹底沒印象了。

    就記得吃完離開餐廳,兩人在門口分別,柏天衡很隨手地揉了他腦袋一下。

    然後便是很淡很輕地一句:「走了。」

    說完,柏天衡轉身離開。

    江湛覺得當天吃飯整個氣氛都不對,又被這一掌揉得莫名,於是站在餐廳門口,奇怪地看著柏天衡離開的背影。

    那時候,江湛根本沒想到,那會是後來長達六七年的時間裡,他最後一次見柏天衡。

    那次飯約之後,柏天衡再沒有主動聯繫一次,一次都沒有,江湛如果主動聯繫,柏天衡也不怎麼回,偶爾回,一條消息也要隔很久之後,回也回不了幾個字。

    江湛問過他:你最近很忙嗎?

    柏天衡每次都說:嗯,拍戲。

    再後來,到了九月,江湛去上大學,有課業壓力,還參加了不少社團,認識了很多新朋友,柏天衡又從不與他主動聯繫,漸漸的,江湛也不太聯繫他了。

    兩人的關係,在相互沒有音訊中,徹底斷開。

    江湛這會兒邊吃早飯邊回想以前,越想越覺得問題不在自己。

    「你好像暑假之後,沒聯繫過我吧,一次都沒有。」

    柏天衡第一口湯完畢,開始喝第二口湯,還是剛剛那副自如淡定的神情。

    「嗯,是沒聯繫你。」

    江湛:「為什麼?就那麼忙?」

    柏天衡:「忙。」

    江湛:「忙什麼。」

    忙著忘掉你。

    但這五個字,柏天衡從前沒說過,今後沒必要說,現在更不會說。

    他只是含糊地概括了當時的狀態:「在忙著收拾心情,準備開始新生活。」

    江湛理解岔了:「上個大學而已,你需要這麼緊張?」

    柏天衡這第二口湯徹底咽不下去了,他放下勺子,把瓦罐湯推到一旁,無語地看著對面那沒心沒肺的「小狗」。

    江湛反應了一會兒,憑著那考上A大的智商,飛快地想到了什麼。

    他恍然:「我知道了,我知道你那會兒一點都不聯繫我,是去幹什麼了。」

    柏天衡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幹什麼?」

    江湛認真地想了想,確保自己的推測邏輯通順、合情合理。

    他壓低聲音:「你是不是,談了個朋友,戀愛去了?」

    「……」

    柏天衡直接瓦罐湯一推,站了起來。

    江湛小聲:「喂!」

    礙於食堂還有其他學員,不好動靜太大,江湛跟著站了起來,追出去。

    「不是嗎?」

    柏天衡大步往外,氣場半開,回都懶得回。

    走出食堂,江湛追在柏天衡後面,小聲道:「你那會兒,不是已經……嗯?」已經喜歡男生了嗎?

    江湛對自己的推測還挺有自信的,考慮食堂走廊外這塊沒有鏡頭,他直接道:「要真的是因為重色輕友,我也不會怪你。」

    柏天衡突然轉頭:「重色輕友?」他止住腳步,「我重色清友,你是什麼?」

    江湛眼珠子一轉,一臉理所當然:「我當然是……重友輕色了。我那會兒沒喜歡誰,也沒談朋友,還不是整天打球、模型,和一群男生混在一起。」

    江湛的拿手絕活兒:稍不注意,戳到柏天衡的痛處。

    此刻,又是一擊即中。

    就像江湛自己說的,他沒有喜歡誰,也沒有談朋友,他要拼模型,要打球,要和男生們廝混玩兒鬧,還馬上要去A大報導。

    他的世界那麼大,他活的那麼快樂,無憂無慮,有可期的坦途和未來。

    也許某一日,還會遇上喜歡的、處得來的女孩……

    柏天衡用了整個高中,和高考後的暑假,勸自己:放手吧。

    那天餐廳門口,那句「走了」,是他給自己的一個交代,一個終止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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