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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幕燁柏聽到妻子居然病倒了,呆呆的向西府正房看了眼,便推開兒子,朝那邊跑去。而靜麟則氣的抖抖索索間,頭一低,向東府走去。

    他一定找到那賤人,要她的命!

    他在盛怒之下瘋跑向東府,丫鬟們阻攔不急,靜麟直衝進靜宸的書房。那是靜宸正在桌前看書,見他來了,剛起身說了一句:「哥……」

    「誰是你哥!」靜麟揪住他後衣領,將他的臉按著貼在桌上,抄起鎮紙對著他手指便很砸了一下:「說!爬我爹床那個賤人在哪兒?是誰屋裡的?」

    「啊----」十指連心,靜宸疼的撕心裂肺的喊叫起來。這時靜麟不禁不放手,而是繼續逼問:「你說是不說?」靜宸痛的眼淚順著眼角流到桌上,抖聲道:「是老祖宗房裡的……」

    「這老東西!」靜麟放開堂弟,衣擺一撩,便去找自己的祖母問話。結果到了那裡,就見老祖宗面前跪著一個粉裳的丫鬟,似乎在哀求什麼。靜麟有預感,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他上去便抓住她的頭髮,往外拖:「賤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老祖宗見自己孫子這般闖進來,見人就逮,驚嚇間失聲叫道:「靜麟,你這是做什麼啊?」靜麟怒聲質問:「她是不是初丹?」老祖宗懂了他的意思:「這丫頭是我房裡的,出了這檔事,自有我來處置,你這樣算是怎麼回事?」

    不想靜麟冷笑道:「我母親被氣病了,我管你們算怎麼回事?!」說罷,直揪著那丫鬟出了屋門。這時老祖宗下了軟榻,由人扶著,在後面喚他:「哎呀呀,你這是要做什麼?」

    外面漸起了風,透骨的涼。靜麟把那丫鬟踹到在院中,此時李苒也帶著人來了,他便指著她道:「給我打,打死她!」

    初丹知道靜麟少爺是做真的,便爬到他面前哭著求道:「奴婢以後再不敢了,少爺您息怒,饒了奴婢一命啊……」靜麟不想聽她的聲音,對李苒道:「將她的嘴巴封了!」李苒道了聲:「是。」掏出帕子塞了初丹的嘴巴。

    繼而幾個人便將人按在地上,一陣猛打。等穆燁松和錢氏趕來的時候,人已經被打奄奄一息了。見自己的侄子只噙著冷笑看著眼前的一切,樣子仿若羅剎惡鬼,竟嚇的連聲音都不敢出,站在那裡怔怔出神。

    待那丫鬟被打死了,靜麟才慢慢將頭轉向伯父:「若是今天的事叫我知道,還有蹊蹺。不管是誰搗鬼,都是這樣的下場。」

    錢氏不寒而慄,強撐著道:「靜麟,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你爹是主子,他要做什麼,一個丫鬟能不從嗎?你就這麼跑到東府來鬧,是不是該給你伯父陪個不是?」

    靜麟聞言,瞪著眼睛走向她:「賠不是?」

    錢氏深吸一口氣,改口道:「這丫鬟是老祖宗屋裡頭的,你怎麼也該……」見侄子握著拳頭慢慢逼近,她驚懼的看了眼丈夫求援。

    穆燁松此時道:「既然你娘病了,你不在她床前守護,在這裡逞什麼威風?」靜麟道:「還是那幾句話,若是意外,這賤人死了,便罷了。若是其中有蹊蹺,定要血債血償!」說罷拂袖轉身而去。

    一回到西府就聽人說母親的狀況不是很好。靜麟跨進上房,見母親臥在床上,面帶淚痕,而父親守在一旁,雙眼猩紅。靜麟一瞧這般,便道:「娘,您怎麼樣了?您放心,我將那賤人打死了,您別再氣了。」

    幕燁柏一怔,他怎料兒子是去東府打殺人命的,不禁愕然:「你怎麼,怎麼能殺人?」靜麟針鋒相對的道:「官府若是來逮人,我自家下獄,用不著您操心!」

    這時郡主握住兒子的手,把他拉到床前,握著他手,想了想終究一句話沒說出什麼來。靜麟道:「娘,您好點了嗎?」郡主含笑頷首,道:「娘沒事了,真的。你先出去,娘有話跟你爹說……」

    靜麟道:「真的沒事了?」見娘雖虛弱,卻在笑,他半信半疑的退了出去。當然,如果他知道,便是永別,斷不會就這麼輕易的走開。

    靜麟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知道在他走後,母親和父親說了什麼。

    他在被喚來的時候,已是深夜,醫生上午施的安胎針並沒起作用,傍晚後郡主腹痛難忍,那孩子保不住了,必須要離開母體。可她的年紀已算是大的了,生的艱辛。天亮時,孩子沒還生下來,大家差不多都明白了這意味什麼,心照不宣。

    靜麟忘記自己是什麼時候去允許見母親的了,記憶好像在此處出現了問題,什麼都是模糊的,就連所見到氣弱遊絲的母親模樣好像都是朦朦朧朧,那麼不真切。

    自己那時就像個沒有感知的空空的去殼。

    這種感覺持續了很久,久到待回過神的時候,他都忘了自己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四書五經全部搬到院內,燒了個乾淨。

    穆燁伯在郡主的喪事後,一直把自己關內書房內,不問世事。終於聽到兒子燒書的消息,他走了出來,攔住靜麟,道:「你這是做什麼?你不考取功名,你能做什麼?」

    「我要考武舉!」靜麟面無表情的說,將手中的一本書又扔到火堆里:「我現在能應付武舉的筆試,足夠了。中了武舉,可以進錦衣衛任職,百戶、千戶,不管是什麼,我都願意。」

    「不行!你走了這條路,你這輩子就毀了!」

    「……你既然搞不清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那麼就由我來查清楚!」靜麟訕訕的看了眼父親,冷笑一聲,卻不說話,只繼續燒書。穆燁柏見管不住兒子,望著沖天的火光,一瞬間,覺得虛無極了。

    在一切剛朝好的方向變化的時候,忽然遭遇了拐點,之後便是萬劫不復。

    靜麟自此之後,只舞槍弄棍,做武舉的準備,還請了師傅在家練習,心思全不在學業上。

    轉年的開春,母親的忌日前,一直強撐的父親病倒,吃了大半個月的湯藥,不見好,反倒越來越重。自從母親去世後,父子兩人間幾乎沒有像樣的對話。但就在父親臨終前,他忽然清醒過來,苦笑著問兒子:「那天你走了,你娘對我說,如果有來生,最好不再相遇。但……靜麟,爹想問你,你來世,還想做爹的兒子嗎?」

    靜麟眼睛看向別處,想忍住眼淚,微微頷首。

    幕燁柏道了兩遍:「那就好,那就好。」輕輕闔上了眼睛。

    --

    當年武舉之後,穆靜麟被封了錦衣衛四品指揮僉事,自此改名穆錦麟。

    錦衣衛是個嚴重冗官冗員的機構,掛著千戶百戶每個月領月俸卻從不露面的勛貴子弟非常多。

    當看到這位穆家的毛頭小子出現在都指揮司報導的時候,表面上大家不露聲色,暗中卻嘲笑這小子對自己沒個清醒的認識。皇帝看他父母雙亡,憐憫他賞了他一個四品的高官,並沒打算叫他做什麼,只是讓他有個官職,領著俸祿不至於餓死罷了。

    「你就是穆錦麟啊,賞你個四品官銜,還真以為自己是個能做事的了。不過,既然你想做,咱們就讓你做……」周聃捋著不多的鬍鬚,陰笑道:「從寧夏帶情報這個活兒,先交給你練練手罷。算是本指揮使送給你這指揮僉事的見面禮。」

    這份見面禮著實有分量,他以後的一切榮耀皆是從這裡開始的。

    割了皮肉藏情報,待他從城裡混出來和錦衣衛的人接了頭,再找大夫來看時,那傷口已經潰爛了。剮去了腐肉,塗了特製的秘藥,在當地稍作休息,他便馬不停蹄的回了京城。

    周聃聽了他經歷的兇嫌,淡淡的道:「危險是難免的,哪個人不是刀刃上舔血過來的?」

    但從這以後,當著穆錦麟的面,他再沒對他說過輕蔑的話。

    熟悉了錦衣衛的做事風格,他混的如魚得水。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又無人管束的他,越發恣意妄浪蕩起來,京師哪處好玩,哪處能玩,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當夜玩的累了,就隨便歇在哪處,第二日照常去指揮使司。那個冷冰冰的府邸,他有日子沒回去了。

    這一夜,與李苒在勾欄院裡喝的醉醺醺的,他枕著一個伎女的腿對李苒道:「你還知道別的好去處嗎?這處也玩膩了!」

    李苒小心翼翼的說:「爺,您要是玩的膩了,不如回府住幾日罷。」

    「回去有什麼意思?!就我一個人!」

    「可您總不在,東府那邊當您不要這個宅院了,指不定在醞釀什麼計劃,要奪您的東西!」

    「他們敢嗎?爺現在是錦衣衛。」錦麟道:「不回,連個人氣都沒有。」

    「那您想沒想過擺幾個女人在屋裡,爺,您回去的時候能給您暖暖床。」李苒道:「我認識那姓許的教坊司小吏說,最近有幾個貌美的官家罰入了那裡。贖回府,做個妾室,豈不是美哉。這樣每次您想想這些嬌娘子,也能回府看看。」

    錦麟撇撇嘴,道:「那便這樣試試罷。」

    這一試,果然有點效果。只是收納回家後,很快他就膩煩了,便不停的尋找新鮮的,等他回過味來,發現家中的女人數量還真不少。

    得知他好女-色,想巴結他的人又送美女給他,這數量『噌噌』的就上了兩位數。女人多了,可供挑選的多了,自然就分了喜歡的和不喜歡的。

    但無論喜歡與否,得了病都要給她看大夫,這次病的是三姨娘。說起這三姨娘,錦麟提起她就鬧心。她和其他女人不太一樣,她是主動勾-引他,求他把她贖出教坊司。可等錦麟把她弄出教坊司,她做的事,不是知恩圖報,而是攜手她的李姓情郎準備私奔。

    這不是說笑呢麼。

    他還能叫他們給跑了?!抓住後,李郎賞了頓板子,身體不濟,當場死了。三姨娘被逮回來,抽了頓鞭子後,整日以淚洗面,大病了一場,見了他,不是皺眉就是嘆氣。

    錦麟覺得好笑,當她多討他喜歡,可以拿嬌嗎?

    不想活就去死好了,他命人把她搬到馬廄等死。可她到了馬廄,又不想死了,求他原諒,叫他給她找大夫看病。

    錦麟便把這件事交給闌信去辦,再懶得搭理她。這一日回來,正撞上一個中年男子拎著藤箱,帶著一個年輕僕從向府外走。

    那人見了他,立即彎腰拱手道:「太醫院太醫吳敬仁見過穆大人。」

    原來是闌信去了吳家醫館請大夫,那吳家人聽說是給錦衣衛的穆大人家看病,不敢怠慢,正好當家的吳敬仁在家,就派了個這個醫術最高的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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