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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但穆靜宸咬准了他的妾室就鄭采櫻,寧死不承認。好在東廠的人知道他雖然和穆指揮使有過節,但畢竟是他的堂弟,有所顧忌,這才能留了穆靜宸一條命。

    兩個苦命鴛鴦相見,涕淚漣漣,看的李苒不勝唏噓,不過唏噓歸唏噓,他得把穆大人的口信傳達給兩人。李苒清了清嗓子,對穆靜宸拱手道:「三少爺,穆大人叫卑職帶句話給您。」

    穆靜宸一怔,拱手還禮:「李千戶,請講。」

    李苒道:「……老實在寒崗縣守著你的女人過活,不想再聽到任何關於你的消息。」

    「是,回去告訴穆大人,卑職記住了。」

    他會在這裡和美玉好好生活,這裡有他想要的生活,遠離京師,遠離爭鬥。

    與自己心愛的人……

    他望向為自己飽受磨難的美玉,握住她的手,心中默念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穆錦麟說不想再聽到靜宸的消息,可為了妻子的堂姐,他還要時不常的過問幾句靜宸的事情。像吳美玉生了兒子後,靜宸父母雙亡,沒人阻止他抬妾為妻,他就真的把妾室『鄭采櫻』升了正妻。為這事,有人向當地的知府告了一狀,以至於政績不錯的穆縣丞一直沒有得到升遷。

    反正穆靜宸不在乎,千里做官只為錢,雖然沒了爵位,但東府銀子還是不缺的,再者,他也不想升遷進入穆錦麟的視線,引起他的注意。就這般謀個小職位,伺候著老祖母頤養天年,與妻兒安安靜靜的生活最好。

    --

    第二年新年的大朝會前,皇帝照例要嘉獎一批官吏,比如為一直兢兢業業,為國家鞠躬盡瘁的劉首輔加封少傅官銜等。看到呈遞的名單,皇帝念及穆錦麟為自己所作的一切,便想將他原本的鎮國將軍爵位升為公爵位。結果奏疏剛下去,就被封還了,內閣的理由簡單又好用----非軍功不能封爵。

    皇帝狡辯說,穆錦麟原本就有鎮國將軍的爵位,在此基礎上官升一級,成為公爵有何不可?可惜內閣派出了禮部侍郎,他搬出《皇明祖訓》和《朝儀典制》,用白紙黑字寫的事實迫使皇帝打消了這個念頭。

    所以,作為本朝迄今為止,在位時間最長的帝王。皇上在老年時回顧自己的一生,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一直就沒消停過。做太子時與父皇和皇弟斗,即位了又要和大臣斗,他說向左,這幫傢伙偏向右,還要引經據典,旁敲側擊的告訴他,向右才是對的,如果向左,太祖必然要『慟哭於九泉之下。』

    就像要封穆錦麟做國公,文官們大概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得不到,所以也不能讓自己時敵時友的錦衣衛指揮使獲得,一個個摩拳擦掌,挽起袖子玩命上疏,終於把這件事給攪合了。

    穆錦麟終其一生,只在中年時加了一個少保的官銜,並未封國公。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穆家後代到底世世代代襲了國公爵。只是這爵位並非穆錦麟獲得的,而是他的長子穆毓澤中了進水後,在工部任職,期間隨工部尚書去黃河治水,期間『不幸』碰到『清水教』謀反,受了阻攔。他和當地官吏臨時湊了兵丁,備戰守城,直到朝廷援兵前來,都讓亂軍攻進城池。

    本朝以文制武,常有文臣看不起武將,出言譏誚的事,而武將礙於自己爭辯,可能會被更狠狠的羞辱,一般選擇了忍氣吞聲。但文臣轉武職,卻是無人敢看輕,尤其是穆毓澤,抬出資歷嚇死人。

    他中舉的時候,很多文臣連秀才都不是。

    他守城的時候,很多武將還連死人都沒見過。

    穆毓澤自守薊州,數次擊退蠻夷進攻。後又因成功使用離間計,對幾個蠻夷部落又打又拉,攪合的他們內部四分五裂,趁火打劫滅掉了其中最強的兩個部落。實至名歸的被封了國公爵位。此為後話,按下不表。

    就說轉年開春,雙生子辦了周歲酒,四方賓客來賀。這一次吳家派來送賀禮的是吳嵐玉。

    澄玉有幫助吳美玉逃離錦衣衛抓捕的『罪行』,自然不敢登門,於是吳家便派了嵐玉來。嵐玉特別叮囑暇玉要小心搬運一個紅檀木的小盒子,那裡面有件易碎的東西。

    等招待了吳澄玉離開,暇玉好奇的讓丫鬟把小盒子搬到自己屋內,她『咔噠』一下把小盒子打開,看到裡面的東西,一瞬間怔住,須臾捂住嘴巴,臉別向一邊抿嘴偷笑。

    這時毓澤踮著腳趴到桌邊,伸著脖子看:「這是什麼啊,娘?為什麼貼著一道符?」

    因為這是魔鬼送的東西。

    暇玉摸著兒子的腦門,笑道:「是娘的東西,忘在你外公家了。」

    毓澤黑溜溜的眼珠轉了轉,實在瞧不出這個東西有什麼特別的,咬著指尖,道:「瞅著破破爛爛的。」暇玉一撇嘴,俯身把兒子的小手從他嘴裡拿出來,捏了他的小鼻子:「不許咬手,再發現,打你手心。」

    毓澤嘟嘴嘀咕:「真暴力。」

    「……」暇玉道:「若是叫你爹看到你咬手指,你才知道什麼叫做暴力。嗯?好了,走,跟我去接你弟弟妹妹。」

    毓澤道:「我就是咬咬指尖,毓琨和毓瑤還吃腳丫呢。」

    「……」暇玉道:「他們多大,你多大?」

    毓澤道:「不公平。」

    「……」暇玉裝作沒聽到:「不要再討論公不公平的了,你不能跟嬰兒比,你得跟同齡人比。」剛說完就聽兒子『哎呀』一聲,然後他就從嘴裡摸出一顆白白的小牙,對母親道:「這次是上牙。」

    暇玉道:「埋在門坎下面。」她並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可剛說完,就見兒子眼睛一亮,捏著那顆牙就往屋外跑:「我去埋在大門檻下面。」

    暇玉一眼就看穿了兒子的心思:「你是想跑到門外看客人的車馬吧,不許去----你給我回來----喂,還跑----」他這一年長大了不少,小身板很有勁,她一個沒拽住,就見兒子跑了出去。

    暇玉追出門,立馬派人跟上小少爺,好一番鬧騰下來,才把人給帶回來。暇玉不想和他計較,讓他漱了口,硬扯著他去了前廳。

    母子間的小插曲,並未影響周歲酒的正常進行。

    一天忙忙碌碌下來,暇玉和錦麟都累壞了。尤其是錦麟,與賓客飲酒交談,十分勞神。送走最後一撥賓客,他才返回正房。見妻子在卸妝,他自從那次把她脖傷著鬧了笑話,再不敢輕易從後面吻她。

    每次他招待完客人,她都會準備醒酒湯叫丫鬟端來,這次卻沒有。

    錦麟當她忘了,沒說什麼。這時暇玉卸了頭上的首飾,朝他盈盈一笑,出了門,再回來時,她用托盤端著一個茶壺,帶來滿室馥香。

    錦麟嗅著這清新淡雅的味道,似曾相識,倒像是在哪裡聞過。

    暇玉為他斟了一杯茶,莞爾道:「穆大人請用茶。」

    錦麟見杯中水面浮動的幾朵花瓣,腦海中的過往一一浮現,他怔了一下,便笑道:「你從哪裡把它找出來了?」

    「今個我娘家人從南京送來的。」暇玉坐下,自己又斟了一杯:「還記得當年事嗎?」

    彼時,他夜闖吳家,非要喝吳小姐沏的茶,極盡囂張跋扈之態,又強行送了一把供春壺給她做禮物。一番糾纏,終於抱得美人歸。

    他在燈下看妻子,見她眉目如畫,仿佛回到當年那個『一見傾心,再見定情』的夜晚。

    彷如那時一般,他情不自禁的喃道:「雖無艷態驚群目,幸有清香壓九秋。」

    他穆錦麟此生有這杯茶在手,滋潤暖心,足矣。

    作者有話要說:到這裡,正文全部結束了。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v=。

    番外會陸陸續續的寫點輕鬆的內容,就不日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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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番外

    靜麟站在院內,面色慘白,額頭上滲出點點汗滴,仿佛身體裡不多的精力也隨著汗液流失殆盡。京城二月未出,正值花熄柳滅的時節,一陣陰風吹過,他只覺得遍體透寒,只是這涼意是從心裡滲出來的。

    剛才靜宸來,急匆匆對母親說了一番話,然後母親便胎相不穩,暈倒了。

    那番話的內容是,父親今日不能從東府回來了,因為他昨夜宿在那裡,此時身體疲憊,要休息半日。

    為什麼會疲憊,靜宸說,他拽了個叫初丹的丫鬟一起陪睡。

    自己的父親在母親懷孕的時候,親自證明了諾言是多麼的靠不住。在大哥死後,他說過今生永不納妾,永不沾其他女人。

    這時一個藥婆從屋內出來,靜麟趕緊靠上去,道:「我娘怎麼樣?」那藥婆搖搖頭,面色沉重。靜麟的心一下子墜到了深淵,恍惚間後退了一步。那藥婆又道:「老爺還沒回來嗎?回來晚了……怕是……」

    「怕是什麼?」他不想聽喪氣話:「你這老東西在話說什麼?」他怒極,舉拳便要打。但那拳頭卻被身後的人給拽住了,李苒的聲音帶著哭腔在身後響起:「少爺,咱們還是抓緊時間去東府找老爺罷,不要跟她計較了。」

    靜麟這才瞪了那藥婆一眼,大步向東府的走去,靜宸走了,母親才憂傷的告訴他,靜宸說了什麼。如果叫他親耳聽到他說這句話,一定當場撕裂他的嘴!

    他將拳頭握的咯吱作響,對李苒,道:「你去叫十個護院,一會追到東府去!」李苒忙點頭:「是!」但不免擔心的問:「少爺,您要做什麼?」靜麟咽掉眼淚,瞠目切齒:「打殺了那賤人給我娘解恨。」李苒點頭稱是,待出了上房的院子就和靜麟分來去叫護院了。

    而靜麟又走了一段路,竟猛地看到父親向這邊走來,他的臉色極差,雖他平日也有愁眉不展的時候,卻絕不是現在這樣絕望般的眼神。

    「靜麟……」幕燁柏一怔:「你穿的這麼少,要去哪裡?」

    靜麟怒髮衝冠,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喊道:「你都做了些什麼?」

    「少爺,少爺,您不能用這樣的態度對老爺說話啊……」父親身邊的僕人見了這劍拔弩張的狀態,心急的上前阻攔。可是幕燁柏對兒子不敬之舉,聽之任之,緩緩的道:「你娘呢?」

    「她腹痛,暈倒了!」靜麟含著淚光:「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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