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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姜公公豁出去了,他要再賭一次。賭這個女人就是吳美玉,而不是勞什子的歌女!他瘋了一般的指著吳美玉道:「陛下,奴才不相信她是那個歌女,她爹剛才都沒認出她來!她是假冒的,她是吳美玉!」

    皇帝被姜公公氣的有些想笑:「那你要怎麼證明,叫她唱一段小曲嗎?」

    李苒心裡被揪了起來,吳美玉哪裡會唱歌。當初得知玲瓏是個歌女,他就為這個身份捏了一把汗。他曾跟穆大人提出過,如果姜公公要聽她唱曲該怎麼辦。可穆大人卻滿不在乎的說,那就剛給他聽。

    吳美玉唱的出來嗎?正經人家的女孩子誰會練唱曲兒。

    皇帝本是反諷,不想聽到姜公公耳中,卻是贊同他,他抓住這最後的機會,朝吳美玉喊道:「你要是玲瓏,你就唱上一唱,否則,否則你就是別人找來誣陷咱家的!」

    吳美玉緊張的後背都被汗濕透了。可她不敢想看向穆錦麟求救,那樣的話就穿幫了。她沉了一口氣,道:「我有五、六年沒唱過了……嗓子有些緊……」

    姜公公喜道:「果然唱不出來!」

    可話音剛落,就聽吳美玉那邊傳來細細弱弱的咿呀聲,有調子,也有詞。

    「宿昔不梳頭,綠髮披兩肩,腕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皇帝聽了,臉色大變,這等yín詞浪調讓他想起了在天香樓的時候,那段時光他不願意再提及,也不願意讓別人幫他想起。

    「鬧劇!」皇帝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

    「皇上----」姜公公對著皇帝的背影哭道,但無論他怎樣涕淚橫流都不能改變如今的局面了。等皇帝走了,穆錦麟朝姜公公拱了拱手:「事到如今,真相大白了。」然後朝李苒道:「把這個誣陷本官的刁婦先押回錦衣獄去!」

    「是!」李苒十分開心的從地上扶起早就嚇的癱軟的吳美玉,先出了門。

    而穆錦麟則留下對姜公公,道:「穆某告辭,不勞相送。」

    「姓穆的……你……你……」

    剛才皇上說的很清楚了,不日就要另尋他人做東廠提督太監,而他這個和穆錦麟鬥了一場失敗的人,會落得怎樣的下場,他再清楚不過了。就算穆錦麟不取他的性命,與他有過節的人也不會放過他。姜公公想到這裡,拍著地哭:「被你們合起來伙給你騙了!被你們給耍了!」

    穆錦麟送給姜公公一個春風般和煦的笑容,轉身就要走。不想,這時姜公公忽然跪起來,抓住他繡春刀的刀鞘,道:「讓我死個明白!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錦麟想了想,俯身在姜公公耳邊笑道:「你在中都守陵,有的是時間細細琢磨,我現在告訴你,你到時候無事可做,多寂寞。」說完,衣擺一撩,大步出了正堂。

    第九十八章

    錦麟出了東廠胡同,才發現已然出了一身冷汗,連中衣都濕透了。

    雖然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化險為夷了,不過想想真是後怕。

    這是欺君之罪……

    天色漸晚,太陽沉入了西邊,各衙門附院門前都懸掛上了高高的大紅燈籠照亮。錦麟看著遠方,隱隱有種無力感,他吁了一口氣,伸手在額頭上拭了拭。

    他覺得自己的膽量好像變小了。以前和錦衣衛內部的老狐狸爭鬥的時候,也是各出奇招,無數次險中求勝。每每獲勝,看著敵人落馬身死,心中只感到高興快樂。而現在,雖然贏了,卻後怕。

    自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是丈夫,是父親。擱到以前,敗就敗了,他穆錦麟鬥不過別人,願賭服輸,什麼後果都願意承擔。

    現在,他擔負的不僅是自己的性命,還有妻子和孩子們的安危。

    成本太大了,他輸不起。

    這時李苒見穆大人駐足遠眺,若有所思,上前一步,低聲道了一句:「大人,屬下這就押送犯婦回詔獄。」

    穆錦麟這才回過神,看了眼那幾乎虛脫的吳美玉,她由兩個校尉攙扶著,此時面無人色,唇白如紙,看得出來是在強撐。

    她真是豁出去了,敢在陛下面前當真把那種小曲兒給唱了出來。

    「嗯,把人帶回去罷。待我明日再做處置。」

    「是。」李苒知道吳美玉的身份,不敢慢待,雖說是押回詔獄,態度卻溫和,更像是『請』。

    錦麟則勒韁上馬,帶著侯在東廠衙門外的隨行向家中回去。此番勝利來之不易,雖是他出的計劃,但是全靠暇玉和吳美玉兩人實行配合,才能化險為夷。

    他知道暇玉一定在等他的消息,於是一入府門,他就快步向後院走去,直奔上房。不等丫鬟稟報,他就推門走了進去,見妻子坐在桌前,托著下巴怔怔出身,眉宇間那縷憂愁為他平添了一抹惹人憐愛的顏色。

    暇玉自從見到姐姐,並傷害了她。她魂不守舍的回到府內,一整天都惶恐不安。尤其見錦麟今日比往常回來的要晚,她就推測肯定是出事了。

    此刻,丈夫回來了,她馬上起身相問,可見丈夫表情淡漠,看不出喜怒哀樂,她便猜可能今日姜公公還沒找他麻煩,就道:「錦麟,我早些時候按照咱們計劃的去找我堂姐了,她應該已去找東廠的人了。」

    錦麟走近她,手背滑過她的臉頰,淡淡的說道:「我知道……」

    暇玉內心緊張,不過她知道,她若是顯露出不安神色,會給錦麟更多的壓力,便強笑道:「咱們都計劃好了,肯定沒問題。」

    錦麟盯著她的眼睛,還是那句:『我知道……」說完,忽然捧起妻子的臉頰,開心的笑道:「因為咱們贏了!」暇玉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將眼睛睜了睜:「贏了,就今天?」

    錦麟張開臂彎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攬著妻子溫軟的身體,他整個人終於徹底放鬆下來,安然道:「贏了,一切按照計劃進行,皇上已經相信吳美玉就是陳玲瓏,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拿她身份說事了。」

    暇玉眼睛漸涌淚,雙唇嚅嚅:「……真好,真好。」

    錦麟聽她聲音哽咽,推開她,吻她的淚:「姜公公已被皇上下口諭罰去中都守陵了。繼任太監經過此事,想必會以史為鑑,輕易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他一笑:「再說,咱們除了你堂姐的事,也沒別的把柄了,所以放心吧。」

    她是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喜極而泣的道:「咱們化險為夷了。說真的,這一天啊,我就怕等不到你,等到東廠的人來咱們這抄家。」

    錦麟被她逗笑了:「從來都是我抄別人的家,還輪不到別人來這撒野。」說完,將妻子打橫抱起,原地轉了幾圈,只將暇玉弄的摟住他的脖子,剛哭完又笑開:「錦麟,你快放我下來,太暈了!」

    「好!這就放咱們玉兒下來!」他說完,走到床邊,帶著妻子往床上一跌,兩人齊齊倒在上面。他長臂一攬,把妻子拽進懷裡,摟著、膩著。見她依偎在自己懷裡的小模樣甚是可愛,心頭一熱,探頭去吻她的額頭。

    暇玉享受他的親昵,道:「我堂姐呢,她的傷勢重不重,人這會在哪?」

    「哦,她啊,姜公公已經好心的給她包紮了傷口,不打緊。我叫李苒先把她帶回詔獄去了。把她關上兩天,假模假式的『教訓教訓』她,就把她放了。」

    暇玉為求保險,問道:「那皇上呢,不會追究我堂姐誣告你的罪名嗎?」

    「皇上對這件事的評價是『鬧劇』,他又怎麼揪著一個鬧劇不放?他把姜公公給懲處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你別把你堂姐想的那麼重要,皇帝才不操心她什麼下場。」

    「……也對,也對。」暇玉心說道,一個錦衣衛和東廠鬥爭的小棋子,才不勞皇帝操心。

    錦麟把妻子摟緊,悵然道:「終於解決了,這下子能過個安穩年了。」

    暇玉貼著丈夫,也頗為感慨:「這段時間,咱們因為這事,吃不好睡不好,現在塵埃落定,都要補回來。」

    錦麟閉眼一個勁的點頭,十分贊同:「是得好好補補。」手順著她腰際線往上摸。

    「……咳,我指的不是這個。」

    他裝傻:「哪個,嗯?」繼續摸。

    「……」

    錦麟不『滿意』了,側身把她壓在身下:「哪個,你總是打啞謎,我怎麼知道?」暇玉被他弄的哭笑不得,啞笑著不說話。錦麟來了勁頭了,起身下床把床幔放下來,回來繼續搓弄她,吮著她的唇逼問:「你倒是說,我想什麼?」

    「你想什麼,我就給什麼。」

    錦麟歡喜,當即寬衣解帶,去撲自己妻子。

    --

    第二天一早,錦麟照例進宮,在皇帝升座面見朝臣的時候,侍奉左右。

    可能是昨天的經歷太過糟心,錦麟見到皇帝的時候,皇上微微皺著眉頭,對他道:「朕已命司禮監的人去收了姜寶成的提督印,一會,你帶人去把他抓起來,他在宮內外的府宅盡數抄沒,著實打五十大板,發配中都。」

    「臣下遵旨。」錦麟語氣平淡的說,與往常接其他任務沒有區別。

    皇上輕嘆一聲:「朕最初以為,你真把事情搞砸了,叫東廠的人給抓住把柄了。」

    錦麟道:「臣下怎麼敢偷天換日,欺君罔上。皇上要吳美玉死,她必須死,無論她是誰。因為臣下知道吳美玉死了,昨日那個女子必然是別人假扮的,故此昨日臣下並不驚慌。只想查出那女子的身份,是受何人指使。」

    皇上在錦麟不注意的時候,道:「朕沒信錯你。至於嶺南謠言案……朕不想再興大獄,不過是幾個民間落第舉子發發牢騷,你帶朕的口諭過去,將此事就地作罷。把相關人等都放了。」

    「皇上聖明!」穆靜宸可以名正言順的出獄了。

    錦麟出宮後,立即著手辦這件事。信任的廠公初來乍到,又聽錦麟帶了皇帝的口諭,乖乖的把謠言案,交給錦衣衛們處理。錦衣衛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抓獲的人記了花名冊,就地打了一頓,統統無罪釋放回原籍了。

    等這件事徹底過去,在京城養好身體的吳美玉由李苒送回到寒崗縣的穆靜宸身邊。而李苒這時才知道,被東廠的人控制的時候,穆靜宸被上刑逼供,要他承認窩藏了女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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