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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這時,錦麟邁步進來,暇玉問道:「你怎麼回來了,不陪舅舅了嗎?」
錦麟沉重的看了眼兒子,把他拽到一旁,低聲叮囑著什麼。暇玉就見毓澤鎖著眉頭,好像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等丈夫交代完了,她便問;「你和他說什麼?是毓澤無禮,讓殿下不快了嗎?」
「不是,是毓澤太好了。」他話說一半,沒說完,就說開了別的:「你知道,剛才他給我看了什麼?是鱷魚。」
「……」
「我雖然喜歡吃魚腥,但我可不是什麼魚都吃!」錦麟咂嘴:「又說鱷魚的肉甜香,又說能治病的。還是舅舅自個留著吧。」
毓澤在一旁跳著問:「鱷魚長什麼樣?嚇人嗎?」
錦麟道:「你先把我交代你的事做好,這些無關緊要的不許問。」
暇玉道:「你交代兒子做什麼?」
錦麟挑挑眉,摸了下鼻尖:「沒什麼。」
他有個小毛病,不自在的時候,會下意識的摸鼻尖。暇玉越發奇怪了,可問錦麟,他只說她早晚會知道的。說完這些,他轉身急匆匆的走了,說是去前廳陪舅舅說話。
他讓她等,她就等著好了。晌午,魏王和小郡主本來是要在府中用飯的,結果還沒開席就發生了一件事讓暇玉目瞪口呆。
那就是自己的寶貝兒子和小郡主一言不合,就將人給推到在地。靈犀到底是個孩子,受了欺負,抽抽噎噎的一直掉眼淚。暇玉如芒在背,連忙給魏王賠罪,錦麟也假惺惺的代兒子道歉。魏王嘴上說什麼,孩子之間鬧著玩。但臉色卻十分不好看,象徵性的吃了幾口菜,便藉故帶著哭著的眼睛都腫了的小孫女走人了。
錦麟在門口送走舅舅,鬆了一口氣剛回到屋內,就對上妻子嚴厲的眼神:「……你,你叫毓澤去打郡主?」
錦麟清了清嗓子:「你聽我說。」
「嗯,那你說。」她必須聽聽,究竟是什麼理由,能讓一個做爹的指使自己的兒子去欺負一個小姑娘。
「我們在看鱷魚的時候,魏王一個勁的夸毓澤,還說年歲和靈犀十分合適,那意思不就是想結親麼。」錦麟咧嘴道:「咱們兒子要是娶郡主這輩子就毀了!我讓毓澤給靈犀一個推搡,算是輕的!她要執意嫁進來,就給她落毒讓她活不到出嫁。」
錦麟對和皇族結親到了糙木皆兵的地步,不過暇玉也差不多,她可不想兒子小小年紀就被一門親事給毀掉了,不管魏王是不是那個意思,還是矯枉過正的提防著的好:「魏王怎麼會有這種念頭,他們還這么小,再說了,以前發生過一件悲劇了,怎麼還……難道覺得只要是青梅竹馬,從小定親,兩人自小熟悉就能相親相愛?」
「不是我說,藩王在封地里只知道吃喝玩樂,遠離朝堂鬥爭,腦袋都僵了。越是在封地土生土長的王爺想的越是簡單。」錦麟道:「皇族的人從不管別人怎麼感受,他們想嫁就嫁,也不管別人受的了,受不了。」
暇玉被他『土生土長的王爺』幾個字逗的呵呵笑道:「有驚無險,這麼輕鬆的就讓魏王打消了念頭也好。你怎麼跟毓澤說的?他沒問你為什麼要推郡主?這倆孩子之前還挺好的。」
「我跟毓澤說,只要他按我的說做,就給他兩天假期不用讀書。」
「……」
錦麟摸著下巴道:「許諾的太多了,我覺得只許諾一天,他也會做的。」
「……」
這時丫鬟進來稟告說,前廳有錦衣衛指揮使司的人求見。錦麟便在妻子臉上吻了一下,出去見人了。
第九十四章
毓澤歡脫了,今天為了迎接舅爺魏王殿下,本就停了課,再加上明後兩天,他可以連續逍遙兩天多。方才把小郡主推搡了個跟頭,換來難得的假期,在他看來實在是太划算了。
錦麟走後,暇玉正在由丫鬟伺候著往下換貴重的禮服,剛脫了外面的褙子,就見大兒子在拖著一隻貓走了進來,她一瞧,就把眼睛眯了起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怎麼一隻貓,你還用繩拴上,牽著走呢?」
那是只很常見的虎皮貓,個頭不小,這會被毓澤拿繩子拴在脖子上,拖著走,沒走一步,那貓就不情願的『喵』一聲,樣子痛苦極了。毓澤瞅了那貓一眼,興奮的說道:「原來可以不拴著嗎?我要抱它,可是他們說它抓人,我只能這樣拴著玩!娘,那我把它解開了!」
「慢!」暇玉立即出聲阻止:「就這麼拴著罷,省得它抓你。」
於是毓澤就蹲身,很認真的把貓拴在了桌子腿上。暇玉看著那貓不停扭頭,分別用前爪後爪撓那項圈,想要擺脫束縛的樣子,十分不舒服,把兒子拉過來,道:「你看它多難受,澤兒,咱們別玩了,行嗎?」
毓澤不情願的道:「可是爹答應我了,讓我這兩天想玩什麼玩什麼。」
提起他爹答應他的事,暇玉覺得有必要做點事後的心理矯正。她一邊給兒子抻平衣襟,一邊說道:「欺負人的事,就這一次,下不為例。尤其是女孩子,天生力氣比不上你,你不能欺負她們。」
毓澤眼珠一轉:「我欺負人可以不用讀書嗎?」
「……」
他抿嘴笑,還有幾分得意:「要是能,我就欺負。要不然,我才懶得惹她們,就知道哭,沒勁死了。」
「……」原來欺負人還有標準。暇玉十分無語的摸著兒子的小腦瓜,心想也不知道誰能入你的眼,佩的上你的欺負。她嘆道:「總之,就這一次,不能再欺負人了。動物,咱能別欺負也別欺負。」
毓澤推著母親的膝蓋,有些撒嬌意味的求道:「您要是送我個蒙古馬,我絕不欺負它,每天都給它刷毛,好好養著它。」
暇玉微微搖頭,口中道:「這件事你就別想了,真的,你爹也不會同意的。」
「那,那我再去推小郡主一下,能給我買馬嗎?」毓澤仰望母親的眼睛,十分認真的問道。
暇玉不知該如何回答孩子的問題,道:「咱們不是都說了麼,唯有這一次而已,沒有下次,也不能再去欺負別人。」
「為什麼?」
暇玉糾纏不起了,道:「一會回來問你爹。」
毓澤知道問父親的結果會更糟,母親是打算敷衍自己。便一嘟嘴,俯身去解拴在桌腿上的貓。暇玉道:「平時,你讓別人給你牽著那貓,不用次次都拴著,多麻煩。」誰知兒子回道:「伏虎它不是人人都牽的住的。」
伏虎……
兒童的內心世界是很豐富的,暇玉決定任兒子的想像力自由馳騁,哭笑不得的道:「那你帶著你的神獸去玩吧。」
毓澤便拽著那可憐的貓出去了。他身後則跟著一堆的僕婦和丫鬟,生怕他出閃失的跟著。好在毓澤已經習慣眾人跟隨相伴伺候了,自己該怎麼玩就怎麼玩,毫不在意周圍的情況。
等兒子走了,暇玉想他把一直斑紋虎皮貓當『伏虎』,不禁笑道:「若是那把鱷魚留下來,倒能稱得上『青龍』。」
她向外看了眼,心中嘀咕,錦麟怎麼還沒回來,難道錦衣衛的人來通報的事情很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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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麟怒。
待聽完李苒的匯報,他憤怒的一拍桌子,道:「什麼民間亂黨,妖言惑眾!分明是那閹人找茬給我難堪!穆靜宸好歹姓穆,我怎麼處置是家族內部的事,什麼時候他們東廠橫插一腳,代我處置靜宸了?」
李苒自得到寒崗縣縣丞穆靜宸被東廠以『妖言』罪名給逮了,就立即來穆府匯報,可礙於魏王不方便登門,好不易等魏王離開了,他馬不停蹄的就登門了。幾個月前,吳家大少爺去了寒崗縣,可惜還是沒有救回身患重病的錢夫人。此後,吳大少爺折返南京,而在寒崗縣的美玉與穆靜宸在那窮鄉僻壤,沒那麼多繁文縟節已生活在一起了。
見塵埃落定,李苒派去的人逐漸撤離,只留了一個負責盯梢傳信的人,其餘的都撤離了。可沒過多久,就出了事。
穆靜宸早年求學的老師,在民間講學著書立說,期間有抨擊時政的言論。被人舉給了東廠,東廠便將人給逮了,連帶著他的學生們多多少少都受了牽連。只不過穆靜宸早在一年前就離開了書院,再者,他並非那書院先生的嫡傳弟子,把他牽連在內,太過牽強,讓人不得不懷疑背後的目的,是衝著穆錦麟去的。
錦麟蹙眉道:「那吳美玉此時人在何處?最糟糕的不是靜宸被抓,而是靜宸被抓,牽連出別的事情。」
李苒想都沒想,便道:「屬下這就傳令下去,讓留在寒崗縣的人把吳美玉給……」
沒說出來的話,自然是『殺掉。』
「先不急。」錦麟道:「費了這麼大週摺才把人救回來,況且她現在名義上靜宸的妾室,不能說殺就殺,弄死了反遭人懷疑。待我明日去東廠,見下姜公公,看他到底有何打算,到時候見招拆招吧。」
李苒道:「的確,吳美玉改名為鄭采櫻前後也有四五年了,姜公公想要證明她就是死去的蘇家少奶奶,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錦麟做事從來不會留下這麼大的隱患,若不是看在妻子的情面上,吳美玉早就去投胎了,哪能便宜靜宸,還給自己惹下這麼大的麻煩。不過姜公公那閹人只把靜宸抓下了,不知他意欲何為,如果他不知道吳美玉的事,自己做的多,反倒錯的多,叫他瞧出了端倪。
這時,要冷靜。
錦麟道:「你現在就動身,去一趟寒崗縣把吳美玉給我看牢了,不能讓東廠的人抓住她,若是抓了,拼死也得給我搶回來!」
李苒自知這一次是身負重任,片刻不敢耽擱,立即一抱拳:「是!」便躬身退下了。輔一出門就加快了步子。
而錦麟在客廳思考了片刻,轉身回了臥房見妻子。
中午時,因毓澤將小郡主給欺負哭了,魏王臉色不佳,大家都沒動幾筷子,就散席了。這會暇玉叫廚房把菜又熱了熱,等錦麟回來,加上兒子,又吃了一頓。錦麟回來後,臉色如常,儘量保持著和見到李苒前無二。而暇玉對他們錦衣衛的事,從來不感興趣,也不問,所以也沒發現今日竟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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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廠的職能是:訪謀逆妖言大jian惡等,與錦衣衛均權勢。建立之初的目的是,大概是皇帝覺得錦衣衛用的太順手了,怕這幫爪牙沒人監管,最終傷到自己這個主人,況且錦衣衛設在宮外,用起來有點麻煩。便設置了東廠,兩個特務組織,你中我,我中有你,東廠經常從錦衣衛調人手來做廠役,錦衣衛也會得到皇帝的密旨去東廠抓被清算的大太監。特務監視特務,特務抓特務的場景並不少見,但那都是得到了皇帝的密旨。像這次一般,直接把錦衣衛指揮使大人的親戚,不聲不響的抓進來還是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