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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晚上,錦麟招待完客人,盥洗完畢和妻子躺在床上說話。暇玉細細品著錦麟和大哥的話,越想越蹊蹺,拱在丈夫懷中,問道:「錦麟,我聽你好像懷疑我大哥去寒崗縣的目的,可他不是去救人,還能去做什麼,他和三少爺並無交情啊。就算有,也是看在你我這一層,但你我和他們只有仇怨……」

    錦麟摸著妻子的光潔的臉頰,笑道:「你也不相信你大哥是個為救人,願意苦行千里的人吧。」

    「……」暇玉道:「那是為什麼?想不通。」

    「再想想,能牽動你大哥的心思,又和靜宸有關係的事情。」

    暇玉緊緊鎖著眉頭,沉默了一會,恍然大悟,她猛地的坐起來,驚訝的說道:「……我堂姐?」

    「嗯。除了她還能有誰?」錦麟悠悠的說道:「我讓人把吳美玉改名換姓去寒崗縣生活了,看來他們是遇到了。不過吳美玉用的是別的身份,穆縣丞大概既驚又怕吧,想叫你大哥來看病,順便驗驗此人是不是吳美玉本人。哼,他們那點小心思,不用說,我就知道怎麼想的。」

    「那萬一我大哥認出美玉姐姐……」暇玉說完,自己又否定了:「不,我大哥就算認出那人是美玉,他也不會蠢到相認的。」

    「你大哥今日前來,就是試探下我知不知道他要去寒崗縣認親,他應該看得出我是知道這件事的。他就算到了寒崗縣也會事事小心,絕不會貿然行事。」

    「你得派人跟著點,雖然過去了這麼久,但事事小心為妙。」想到大哥來的路上,錦麟都派人跟著了,想必去寒崗縣也會暗中派人護著的。心中一暖,攬住丈夫,送上一吻。錦麟心頭暖意融融,不禁情動,但妻子誕下雙生子才三個月,怕行房傷到她,只得生生忍了。可這酷夏的夜晚,躺著不動尚且燥熱,更別提抱著美人春-心萌動了,錦麟等妻子睡熟後,坐起來猛搖摺扇祛熱,自覺不起作用,躡手躡腳的走到外面,讓小廝特意取了冰塊來驅熱。錦麟剛才出了一身汗,眼下得了冰塊,由著性子貪了一回涼。

    第二天起來,他頭腦昏沉,一大早就打了幾個哆嗦,後背刷刷的冒冷汗。他自恃身體好,沒當回事,照舊去了都指揮使司。難受的狀況沒有減輕,反倒愈演愈烈,大熱天的他頻頻打噴嚏不說,頭疼不說腦袋也熱。熬到午後,實在受不住了,提前返家。

    剛進一門,就有小廝來報,說他走後,吳家大少爺也走了。聽的錦麟心中直罵,吳澄玉這廝誠心跟自己對著幹,自己病了,需要他這大夫的時候,他偏偏早早的走了。轉念一想,他不在也好,免得他動手腳給自己下藥。

    暇玉聽說錦麟這麼早就回來了,奇怪的起身迎他:「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錦麟捂著口鼻,一見妻子要接近自己,立即如臨大敵的喊道:「站住!不許動!不許過……阿嚏!」

    第九十二章

    「你,你別過來……阿嚏!」錦麟側過頭,衣袖掩鼻,鼻音濃重的說道:「離我遠一些,別靠過來。真是,好端端的怎麼還生病了。」

    暇玉自小和疾病打交道,頭疼腦熱的小病從來不放在心上,迎上去道:「沒那麼嚇人,不是見人就傳染的,一會叫大夫給你開個方子,發發汗,明天就好了。」

    錦麟見妻子靠近,伸開手臂擋在她面前:「危險!叫你別過來就別過來,否則我生氣了。」說完了,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四周,轉身就要走。暇玉見他病的雙頰泛紅,鼻塞流涕,一副帶病的樣子卻要往外走,連忙喚他:「你都病了,又要去哪?有事你告訴我,我吩咐人去做。」

    「我,我去書房住。」錦麟捂著額頭,道:「我病好之後再搬回來……」想了想,道:「你和孩子們都別去看我了。」

    一番話聽的暇玉哭笑不得:「你都病了,哪能把你一個人撇在那邊。」上去拽住他的手,往回拉他:「你站都站不穩了,快躺下休息!」錦麟不從,有股倔勁:「不行……不行……阿……阿嚏!」暇玉踮腳一摸他額頭,發現滾燙滾燙的,亦繃起臉道:「不管你在哪,我都得接近你,照顧你,你是躲不掉的,就別廢話了,快點去躺著!」

    夫妻倆拉拉扯扯的往床邊走,平素里暇玉是斷斷拉扯不動錦麟的,但這會他病的厲害,加上暇玉氣勢夠足,不容辯駁。暇玉把錦麟推坐在床邊,給他脫了衣裳和靴子,把他按住躺下,叮囑道:「你先躺著,我去讓人找大夫過來。唉,真是的,我大哥早上剛走,否則的話,讓他給你看看。」

    「罷了,我可不想死在他手上。」錦麟說罷,只覺得渾身陣陣發冷,把被子拽了拽,又覺得嗓子發緊,輕咳了幾聲來舒緩。誰知這一咳還就止不住了,連連乾咳。

    這時暇玉去了屋外喚了丫鬟叫她去找大夫,又命人去打深井的冷水,待那冷水端回來,她親自透濕了手巾,擰乾了放在錦麟的頭上。歷來是她病怏怏的,他守在床邊,這會兩人換掉下了角色。瞅著他微紅的兩腮,迷迷怔怔的樣子,暇玉道:「你啊,要注意休息,太累的話,抵抗力太差,什麼病災都找上門來了。肯定是最近的百歲酒操辦的太累了,沒休息好,才病的。這次病了,咱們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錦麟每次呼吸,只覺得鼻孔進出的都是熱氣,難受極了,可還不忘給自己解釋:「我,不是累了,是昨晚上……」一提起來,發現那般生病的理由實在說不出口,便不說了。

    「昨晚上怎麼了?」暇玉睡的實,哪曉得他半夜起來貪涼的事。此時見他支支吾吾的越發好奇了:「你能跟我說說麼。」

    錦麟哼了哼,什麼都不說,閉著眼睛調轉身子,面朝里躺著去了。暇玉料定有隱情,雖然他病著,但他這副樣子,看在眼中,覺得很是可愛,忍不住趴在他肩頭,笑著猜道:「難道半夜起來派人去監視我大哥,被夜風吹了?」

    此話一出,錦麟猛地的坐了起來,恨道:「我是那麼閒的人嗎?!」結果起的太猛,一瞬間視線內全是五彩光線和燦爛的金星,腦袋更是嗡嗡作響,他臉一苦,登時萎靡了下去,慢慢悠悠的重新躺了下去。暇玉被他猛然竄起嚇了一跳,忙說:「你不想說就不說了,你快老實躺好,我不和你說話了。一會大夫開了藥,我去給你煎著。」

    說話間,丫鬟已請了大夫過來,那大夫是府中養的。平日就給暇玉把把平安脈,還沒給穆錦麟看過病,十分緊張的走近床上躺著的穆大人。一番『望,聞,問,切』下來,才敢斷定穆大人只是著涼得了風寒,謹慎的開了方子。

    要說暇玉自小耳濡目染,心裡也裝著幾個治頭疼腦熱的方子,但風寒又分好幾種,她不知道丈夫是哪種成因,不敢亂下藥。等大夫開了方子,她吩咐人去抓藥,自己則守在丈夫身邊,道:「等抓藥回來,煎好,你喝了,睡一覺,再醒來就好多了。」

    錦麟不停的大口吸氣,有氣無力的怨恨道:「沒想到我還有這一天……」

    暇玉把他額頭上的手巾翻了一個面,笑道:「病了就養著嚒,趁機偷個懶,省得進宮陪皇上聽詹事府那幫老頭子講經。」

    「……我還記得以前讀書那會,想生病偷懶,結果每日卻精神煥發,沒病沒災……」錦麟腦子裡混沌一片,喃道:「……上一次大病,還是去抓慶王的路上,在長沙府歇了兩天……沒喝藥,干挺著,就好了……」

    去抓慶王,那不是和她剛成婚三天,他就出差在外那次麼。原來在長沙府地界,還生過病,可回來也沒見他說啊。暇玉道:「你都沒告訴我。」

    那會他倆經常一言不合,錦麟就甩臉走人。他處處強勢,怎麼可能跟她說在路上生病的事。

    錦麟嘴中說著在長沙府的事,說著說著,眼皮越來越沉,慢慢的睡意襲來,不久就沒了聲音。暇玉見他睡了,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過了一會,抓藥的小廝回來,暇玉便親自去廚房,叫人拿了藥鍋把糙藥泡了,然後拿火慢煎。

    煎熬中藥著實費了些時間,等暇玉端著藥回來,錦麟已經睡了一覺醒了。他遠遠就聞到一股子濃烈的糙藥味,知道是藥來了,擰著眉毛謊報軍情:「暇玉,我覺得好多了,再睡一覺,不喝這些……咳,咳……也能好。」

    「……」他那點小心思,暇玉哪能瞧不出來:「這藥不苦。」為了印證這一點,自己端起來抿了一小口,眉頭都不皺一下。她吩咐丫鬟把老爺扶起來,端著藥碗走過去,笑容可掬的遞到錦麟面前:「來!」

    錦麟別開臉,微微搖頭:「我不是因為怕苦,而是覺得反正不吃藥也能好……何必……」嗓子脹痛,說話艱澀。

    「何必浪費?」

    「對!」錦麟道。

    「……」這個理由太蹩腳了。暇玉把他的手拽出來,讓他托著藥碗,道:「不吃藥的話,小病變大病,燒的厲害了,就糟糕了。不能仗著身體底子好,就可勁糟踐自己吧。我沏了蜂蜜水,一口氣把藥喝了,咱們再喝點蜂蜜水。啊?」

    錦麟看著那棕色的濃濃藥汁,不說話。他對很多苦難都能忍,惟獨對味道敏感,不合他胃口的味道一概極度反感。當年進宮與太子和漢王在冬至日裡吃羊肉,留了腥膻在口,極為難受。眼下瞧那藥汁,只有一陣陣反胃的感覺。

    暇玉耐心的勸道:「一共只有三副藥,只喝六次,喝完了,病就好了。能去看毓琨和毓瑤,不好嗎?」

    一聽竟還要喝六次,錦麟死的心都有了,面如死灰:「有三天時間,干靠著,這病也能好。」

    暇玉支招:「我給你捏著鼻子,你一口氣仰脖就喝了。現在這藥是溫的,過一會涼了就不好了。」

    「……」

    見這位爺還是不表態,暇玉便無奈的道:「這的不苦,還能比往自己胳膊上劃一刀,難捱嗎?別怕啊。」錦麟聽罷,怒哼道:「誰怕了?」說完,端起那藥碗,仰脖就喝。可剛喝了兩口,臉色就變了,捂著嘴巴,噁心的眼淚都出來了,使勁一伸脖,才把嘴裡的藥汁生生給咽掉了。

    而那碗裡,還剩了幾大口。

    暇玉給他鼓氣:「別喘氣,別想那味道,快點,把剩下的也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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