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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暇玉勸不住,向丈夫使眼色求救,要他快點訓兒子兩句。錦麟一手按住兒子的腦袋,把他原地轉了一個圈,面向自己:「不要了?」不等兒子回答,就吩咐下去,讓人去他房裡把那木劍拿來。片刻間丫鬟就捧著那木劍來復命了。

    錦麟彎腰拾起那木劍,盯著兒子的眼睛,毫不留情的就聽卡擦一聲,就從中間把那木劍給掰斷了,然後往地上一擲:「燒了太危險,爹替你折斷了。」

    事情來的太快,毓澤驚愕的看向父親,因心疼那木劍,表情極為痛苦,抿著小嘴抽抽噎噎的悶哼道:「……給,給掰斷了?」他只是撒潑耍賴說說而已,沒想到父親竟當真了。

    錦麟道:「既然說不想要了,就不該心疼。放不下,就不要撂狠話!」

    「……」毓澤看著那木劍,須臾抬眸看著父親道:「澤兒不心疼。」說完,當真不再看木劍一眼了。

    事情變成是這樣是暇玉始料未及的,她想教兒子不要耍性子隨意傷害其他東西,錦麟倒好,乾脆順著兒子的性子,讓他把那木劍給毀了。關鍵是父子倆,似乎並未覺得不妥,尤其是毓澤,好像真的變堅強了一般,不哭不鬧了。

    錦麟這時又道:「男子漢大丈夫,喜歡就是喜歡,厭棄就是厭棄。不要口是心非的說假話威脅蒙蔽別人!你說不想那柄木劍,爹就將它折斷了。」

    毓澤被堵的說不出話,算是吸取了教訓,撒嬌耍賴拿狠話威脅他父親是行不通的。

    此時錦麟自覺說教的差不多了,喚進丫鬟來,讓她帶著毓澤去洗鼻子,順便再叫大夫過來給瞧一下。待那丫鬟去取水了,毓澤悶悶的坐在椅子上,晃悠著兩條腿,不知在想什麼。

    暇玉看兒子落寞的樣子,有點不忍心,悄聲道:「他這么小……是不是對他嚴厲了?」錦麟狠下心道:「就該對他嚴厲些,畢竟是長子,他若是事事都糾纏蠻橫,撒嬌耍賴,如何給弟弟妹妹們都做榜樣。」

    想的真是長遠。暇玉轉念一想,從小矯正一下兒子的個性,免得患上口是心非的傲嬌病,也是可行的。

    等毓澤洗去了鼻血回來,果然老實了許多,乖乖的讓母親拉到跟前坐下了。暇玉一邊掏帕子給兒子擦白白淨淨,光滑的小臉,一邊問丈夫:「這到年關了,皇上最近應該不會再出宮了吧?」

    錦麟聽了,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的暇玉心生奇怪,以為他有事要瞞著自己,微微蹙眉:「遇到事了?跟我說說,咱們一起想想辦法。」錦麟苦著臉道:「皇上今日跟我話里話外的透露,來年要封一個『鎮國將軍』的爵位給我。」

    鎮國將軍本是皇族內封賞給郡王之子的爵位,而錦麟是郡主之子,給他這樣一個爵位並不算過分。只是本朝有個祖制,非軍功不能封爵,而現在時值太平盛世,不是建功立業的時候了。像錦麟這樣,暗中給皇上做事的人,就算被皇上感恩,也不能隨意封侯。但巧就巧在錦麟是郡主之子,算是皇族的人,又得皇帝寵信,打個擦邊球封給一個郡王之子的爵位,可算在情理之中。

    暇玉歡喜的笑道:「這是好事啊,怎麼看你的樣子,好像不開心?」

    他鑑於兒子在場,不好提青樓的字眼,隱晦的說道:「皇上在這個時候封賞我,倒好像是我因為幫助他……咳,咳!」暇玉笑道:「你想太多了,是因為你累積的功績到了,才被封賞的。」說完了,見丈夫的面色還沒緩解,好像還有話要說,不禁問道:「你好像煩惱的不止這點。」

    「我想拒受此爵位,轉而讓皇上封你為誥命夫人。」當年他還嘲笑過假道學的老匹夫,厚著臉皮讓皇帝封賞他的夫人。他現在卻有幾分理解他了。

    「……」她心臟怦然一動,馬上道:「千萬別!」

    「為什麼?」女人除非加入皇室成為后妃,否則能得到最高的地位便是誥命夫人了。古往今來,也沒多少個女人得到。

    暇玉想了想,略略皺眉:「你讓皇上改封我,外面會怎麼說你?」自從錦麟告訴外界坊間是如何傳聞她的,她總覺得這對穆錦麟來說,有些殘酷。昔日京中一霸,真真無人敢惹的錦衣衛同知,居然有怕老婆的傳聞,太折損他的顏面了。

    他哈哈一笑:「你要是擔心這個,全完不必。」一挑眉:「我不在乎。」

    可她在乎:「先不講我對冊封誥命夫人沒興趣,單說你為了我請封得冒多大風險,君心難測,說不定陛下還當你不想要這個爵位呢。」錦麟嘟囔:「若是陛下真想獎賞我,就該直接封賞你。我要『鎮國將軍』的爵位有什麼用,我又不靠因它多增加的俸祿過活,也不用這個身份結交京中權貴。唉,於我同雞肋無異。」

    「誥命夫人對於我也沒用處啊。」暇玉笑道:「況且爵位能世襲,誥命又不能留給子孫下一輩。」

    錦麟見妻子確實對誥命冊封不感興趣,便逗她笑:「誥命夫人怎麼沒用處,待你有了兒媳婦,她自然高看你這婆婆一眼,不敢慢待你了。」暇玉抿嘴笑而不語。這時錦麟一併坐過來,拍著兒子肩膀,嘆道:「你娘不要誥命夫人的冊封,你長大了可要孝順,不能容你媳婦給你娘氣受。」

    毓澤哪裡懂媳婦妻子之類的,只聽懂不要欺負自己的娘,馬上道:「我絕不許其他人欺負我娘!」

    暇玉哭笑不得,伸手去推丈夫:「澤兒還小,你別跟他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錦麟卻來勁了,叮囑兒子:「可不能娶了媳婦忘了娘。」

    毓澤使勁點頭。暇玉被他虎頭虎腦的樣子逗笑了,教導他說:「跟你爹說也不忘了他。」誰知毓澤這次卻沒那麼慡快了,哀怨的看了眼父親,遲遲不語。錦麟一挑眉,瞪眼道:「嘿,你小子!」毓澤見父親動怒,迅速的跳下床:「我去讀書了。」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錦麟氣道:「人不大,卻會記仇!」

    她笑道:「誰叫你折了他的木劍。還不許人家記記仇?再說,他的性子像誰,誰知道,怨他不如怨自己。」錦麟素來皮厚,此時依舊如此,一手攬住她的腰,靠近她耳畔曖昧的笑:「像誰?」另一隻手則探進她衣衫內揉摸。暇玉被他在耳蝸處說話,弄的發癢,連連躲閃,此時她忽然啊的了一聲,自己扶住腰不動了。錦麟還當是自己逗弄惹她不快了,立即把兩隻手都舉了起來:「我不動你了。」

    她笑:「不是你,是孩子踢我了,你摸摸。」

    時值冬日,她穿的厚實。要伸進她裙下去摸她的肚皮,錦麟怕涼到她,先把手揣進自己懷裡暖了暖,待溫度差不多了,才探了進去輕撫。似是感受到父親的觸摸,那胎兒當真動了幾動,讓他異常欣喜,忍不住誇讚道:「真是爹的好兒子,還沒出世就這般乖。」

    「我倒希望……是女兒。」給她做許多漂亮的衣裳,每天打扮的像畫中摘下來的一般才好。

    「皇后娘娘臨產在即,不知她會不會生下皇嫡長子。」錦麟道:「就像我說的,咱們的孩子若也是男孩,便能做東宮伴讀。」

    暇玉不為所動,仍舊道:「我還是希望能生個女兒。」

    「那你就希望吧。」他笑的眉眼彎彎:「我有預感,你這一胎還是個男嬰。」

    她不信他的預感,撇撇嘴:「那咱們就走著瞧。」

    「啊!咱們約定過的,不許說威脅的話的。」說著,便去拽妻子的手,作勢要打手心。暇玉扭著身子,裝模作樣的咬唇道:「我有孕在身,你怎麼能狠下心打我?」錦麟道:「我穆某人對待犯錯的人,一向一視同仁……」靠近她,壞笑道:「當然,你若是想行賄,我自然也是收的。」說罷,就去吻她,與她勾纏說笑,哄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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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和伯父攤牌以後,錦麟便再沒提過東府的人,連大年初一也不曾過去祭祖,只在自家廳內陳列了父母的畫像祭拜了事。錦麟不提那邊,她也不想提他們給兩人添堵。於是兩人很有默契的對除了這個家外的人不管不問,開開心心的過了年。

    年後的半個月內,全京城都處於一種懈怠狀態,除了錦衣衛們。

    錦麟雖從皇上荒唐的青樓生活中解脫了,但馬上又投入到其他要忙的事情當中了。所謂其他要忙的事情,其實不過是蘇家大案的餘韻,『蔓瓜抄』這種審訊方式下,一個被抓住的人,開口咬出另一個,從一點牽連出數支線索,只要皇帝不下令停止,便無窮無盡的牽連下去。

    這日上午,因費先生還沒歸來,毓澤平日的功課就要暇玉督促了。她聽兒子背了書,剛誇讚了他兩句時。就聽丫鬟來報,說三少爺求見。

    聽到三少爺這個稱呼,她竟一怔,許久才在腦海里,緩緩勾勒浮現出穆靜宸的樣子。

    他回京城了?他來做什麼?

    暇玉讓丫鬟把他迎進客廳,自己則叮囑了毓澤幾句後,便讓人備了暖爐和厚衣,穿戴停當後去見他。

    站在客廳門口,暇玉心說,雖不知他什麼時候回京的,但他既然找穆錦麟不在的時候來,肯定有他的原因。不過不管是什麼,自己還是小心謹慎的好。想到這裡,她推開了門,就見穆靜宸背著手站在廳中的字畫前,仰頭欣賞,口中念念有詞。

    他聽到開門聲,循聲回頭,眉頭微微一簇,帶著一抹愁雲,繼而拱手對暇玉道了一聲:「嫂嫂。」

    「三少爺,許久不見,什麼時候回京的?」暇玉讓丫鬟攙著,款款邁步進去,溫笑道:「快別站著了,坐下說話。」

    穆靜宸見暇玉大腹便便,又有了身孕,忽然覺得諷刺極了,兀自苦笑了下,而眉宇間越加悽苦了。

    暇玉見他不坐,也不為難他,自己先坐了,道:「三少爺,可是年前回京的?這幾年,你在外遊學,這次想必是學成歸來,參加二月的會試吧。」她說完,等他回答,可奇怪的是,靜宸只凝視著她,一語不發。

    這就彆扭了,她很不自在,乾脆直接問:「三少爺,你今日前來,可是有什麼事?」

    靜宸疲憊的眨了眨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抿了抿唇:「有事相求。」

    「不知是何事相求。」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靜宸忽然雙膝一曲,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她面前,含淚道:「請您開口求求穆大人,讓他饒了家父一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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