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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暇玉看不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揉開他的眉心,暖笑道:「我有孕了不好嗎?來,笑一笑。」錦麟聽她用上了他常說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過他一貫要占盡上風的,便伸手去搔妻子腋下,直到把暇玉弄的笑的比他多了,他才罷手。

    換了乾淨的衣裳,她不忘檢查那枚胸章,見好好別在他身上,從心裡美。

    送走了丈夫,她亦起身梳洗打扮。因為她今天要從內外院幾個執事家的孩子中挑選一個適合毓澤的伴讀。

    從南京回來不久,錦麟就給兒子請了一個先生教他。

    這位叫費雄的先生有點來頭,乃是錦麟的舅舅魏王推薦來的,舉人出身,早些年家貧,沒有繼續讀書考進士,改行做了教書先生。門生有七品縣令的兒子,也有親王世子,從魏王府出來後,經魏王書信引薦來到了指揮使家中。

    暇玉聽到費雄的名字,覺得既然『熊』都能『廢』掉,那麼教習一個調皮的小男孩,應該不在話下。

    世家子弟的第一任老師非常關鍵,決定了他以後對書本的態度和對老師的態度。

    前幾日,暇玉雖然病歪歪的,可還是在這位先生第一次入府教書時,接見了他。費雄沒給暇玉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五十歲上下的乾瘦男子,留著一把山羊鬍,說話沒有掉書袋的腔調,這點她很滿意。

    毓澤對一切事情都充滿了好奇,當然也包括第一天在家中的書房由先生教習讀書。可當他興沖沖的坐到書桌後,事情就變得不那麼好玩了。跟外公家那會,母親讀一個句他跟著念一句的情景差的太遠了。

    一個從沒見過的老頭,一本正經的講了一堆他這個年紀聽起來有些難理解的大道理。

    累了,倦了,不能休息,必須熬到下課為止。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學生只有他一個,但是一旁伺候的僕婦有兩個,小廝有兩個,丫鬟有兩個,再加一個老師,所有人都盯著他一個。

    毓澤的苦惱,暇玉馬上就發現了。想當年自己上學那會,好歹一個班級幾十人,累了乏了能溜號偷懶。自己兒子就慘嘍,小小年紀,現代人在幼兒園做遊戲呢,他就得接觸老祖宗留下來的難懂的史籍經典。

    那天,錦麟回來,她將這件事說了。丈夫顯然沒意識到這件事有什麼問題,因為包括他在內的所有勛貴子弟都是這麼過來的。為了安慰妻子,他還講了太子在東宮讀書學習的情況。講史的老師有四個,講經的老師有四個,伺候的太監宮女有二十幾個,稍有注意力分散就要被先生唉聲嘆氣的教導。錦麟為了讓妻子徹底放心,安慰道:「毓澤這輩子最差也是四品官,這點小困難,他馬上就習慣了。」

    「四品官?」

    「我入職錦衣衛時,先帝給我的官職是四品指揮僉事,世襲罔替。」

    這麼算的話,自己第一次見他時,他應該是從四品向上升了一級,成了從三品同知。難怪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想自己的祖父奮鬥了一輩子才是個從六品的太醫院院判,沒辦法,人和人不能比,某些人起點太高。

    雖然兒子不到五歲,以後的工作就有了著落,但暇玉心中卻更不安了。錦衣衛可不是什麼好去處,對身心健康有害無益。她得讓兒子好好讀書,在正經行當里混飯吃。可惜天下雖大,正經行當只有一個----惟有讀書高。

    暇玉和丈夫商量後,決定給孤單的兒子找一個伴讀。

    並且一致同意,這個伴讀性子要穩重寡言老實,否則兩個調皮搗蛋的小孩碰到一起,惺惺相惜起來,不上房揭瓦不算完。這個伴讀,年紀要比毓澤大,他能在課堂坐住,毓澤有樣學樣,看對方能坐住,他也會要求自己坐穩聽課。

    挑選伴讀就在今日。暇玉梳洗打扮用了飯,到前廳讓人把那幾個孩子都領了進來,都在七八歲的年紀,有的已能讀書認字了。暇玉挨個問了幾個問題,最後選定了總管山莊田圃的外院執事家的小兒子。這孩子性格沉穩,爹娘兄弟都為穆家做事,小小年紀就習慣了照規矩做事,正適合穆毓澤這個小小年紀就醞釀著挑戰各種規矩的小傢伙。

    有了伴讀後,毓澤在課堂上的表情比以前放鬆多了。

    解決了孩子的讀書問題,暇玉可以專心安胎了,錦麟對他又上心,於是日子如水般緩緩流淌消逝,不溫不火卻充滿暖意和幸福。

    --

    暇玉懷孕四個月時,時值秋末,風開始變的冷硬,她早早的進入冬天的戒備狀態,把火盆火箱都搬出來用了。

    這一日,錦麟難得休息在家,便把兒子叫到跟前來,抽查他念書的情況,他點了幾篇文章,叫毓澤背。毓澤早就知道父親一休息,便要過問自己的功課,早有準備,所以背的很是流利。等背完了,錦麟把兒子抱到床上,一家三口坐著說話。

    這時暇玉想起自己前幾天叫人去做的撲克牌拿回來了,便從枕下摸出這副牌讓錦麟陪她玩。雖然沒聽過撲克這種東西,但是牌樣對他們來說並不陌生,與玩慣的葉子牌和馬吊牌有許多相似之處,畢竟撲克牌的前身其實就是從本朝傳出去的葉子牌。

    紅黑桃方片用春夏秋冬區分,漢字替換了阿拉伯數字,J到K用東南西北代替,大小王用金寶銀寶代替,她騙他們說,這是在南京時一個從江浙來的問診商人教給吳家人的新牌種。錦麟對這新玩法很有興趣,等暇玉洗好牌,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乖兒子,你手氣好,給爹摸個好牌。」毓澤自覺承擔了一個了不起的大任務,十分認真的搓了搓手掌,就去摸牌。

    毓澤手太小,摸了幾張牌後,手掌便抓不住那麼多牌了,嘩啦一下都掉在了床上。錦麟立即拿袖子捂住那把牌,對暇玉道:「不許看!」

    「……好,好,我不看。」暇玉把目光放在自己那把牌上,整理著。這時就聽到兒子很認真的對丈夫道:「爹,咱們能贏嗎?」

    暇玉道:「什麼時候變成你們一夥了?我還以為我和毓澤一夥。」

    錦麟笑道:「我讓兒子幫我摸牌,就是告訴你,我們一夥了,你沒反駁,我當你同意了。」

    「行,行,你們兩個人,我照樣贏。」她自信的笑道。

    「你想我們這裡贏什麼?」

    問的她怔住了,她現在挺滿足的,還真沒有什麼可要求的丈夫和兒子的。錦麟對她很好,毓澤讀書也乖,偶爾鬧彆扭,但目前還是很聽先生話的。

    她對他們沒要求,但他們對她卻有要求。

    錦麟見她不出聲,便不給她機會了:「你沒有吧,我們有!澤兒,你說,咱們贏了,你想要什麼?」

    毓澤拍著小手道:「明天,娘跟先生說我病了,我想玩。」剛說完,不想父親和母親一齊否決了他,異口同聲的送給他兩個字:「不行。」毓澤有些喪氣,很快眼睛一亮,又道:「我想要爹的繡春刀。」

    「……」暇玉挑眼看向丈夫,兒子看上你的東西了,你怎麼辦?

    你小子拿的動嗎?!錦麟摸著兒子的小腦瓜:「真的不能給你,明天叫人做個木頭的給你玩。」

    暇玉朝他瞪眼,木頭的也很危險,好不好?!錦麟渾然不覺,達成了兒子的心愿後,扯起嘴角壞笑著看妻子:「至於我的要求,我不說,你也知道。」

    「……」

    毓澤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母親,不懂的問:「是什麼,爹想要什麼?」

    「……」暇玉把手裡的牌重新整理了一遍,心說道怎麼可能輸給你們?!出了幾張牌後,錦麟覺得自己輸的可能性很大,便朝兒子使了個眼神,毓澤心領神會,就往母親身邊湊,伸長脖子想要看她的牌。

    暇玉嘖嘖兩聲,眼神分明在說,穆錦麟啊穆錦麟,你居然指使你兒子當細作,卑鄙。

    錦麟撇撇嘴,那眼神分明在說,吳暇玉啊吳暇玉,你自己的兒子去看下你的牌,你都遮擋著,狠心。

    她側著身子擋著牌,對澤兒道:「你不是跟你爹一夥麼?」毓澤嘟著小嘴,突然往母親身邊一撲:「我要跟娘一夥。」錦麟急了,怒指兒子:「好啊,你這個叛徒!」於是『小叛徒』面對『凶神惡煞』的父親,趕緊縮到母親懷裡。暇玉抹了把兒子光滑的小臉:「乖兒子,終於棄暗投明了。」然後朝丈夫挑了挑眉毛。

    錦麟哼哼冷笑兩聲,將手中的紙牌合上握在手心裡。暇玉摸不清楚他剩下幾張牌,料想不會比自己少,誰先把手中的牌都出乾淨,誰算贏。她按部就班的出牌,忽然就聽丈夫一攤手,道:「好,我贏了。」

    「嗯?」

    「你出兩張『柒』,我出兩張『拾』。比你大吧,有什麼不對?」

    暇玉無語凝噎,默默的把牌收好,數了數只有五十張,意味著他在身上藏了四張牌。這時錦麟幸災樂禍的對兒子道:「你爹我是不會給你木劍的!」

    站錯隊的毓澤十分鬱悶:「爹……」錦麟腰杆挺直,指著門外道:「好了,時間到了,去溫書罷。」

    「……是。」他噘著嘴巴,垂頭喪氣的走了。

    待澤兒走了,暇玉馬上憤然道:「真服你了,玩牌也作弊!」說著就去拍丈夫的身體,手伸進袖管里猛勁兒掏,可惜什麼都沒掏到,這就證明錦麟的手太快,把牌藏到了更隱秘的地方,暇玉不服氣,往他胸膛往下拍:「藏哪兒了?我就是不想讓澤兒知道他爹玩牌作弊,給你留個面子,才沒當面戳穿你。」

    錦麟笑道:「騙人,你分明是怕你贏了,給毓澤木劍玩。」

    「好吧,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她摸到他腰間,還是沒發現:「你到底把牌藏到哪裡去了?」錦麟笑嘻嘻的任她摸:「再往下點。」

    往下摸是吧,那就聽他的。將手探進去,碰到那蓄勢待發的物什,她扶住,故意在他耳邊挑|逗:「你說你贏了,想要什麼,這個?」錦麟定力甚差,不撩撥他,都燃一身火,更別提現在了。他攬住妻子的腰,因壓抑而聲音低沉:「我要的可不只這些……」

    「我知道……」她也想,不自覺的向他靠近:「要不然等晚上?」

    「我不想等。」吻上她,手開始接她的衣衫。

    她笑:「那咱們就不等。」

    他大喜。自從知道她有了身孕,他像上一次那麼忍著,耐心等她度過頭三個月的危險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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