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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日子還得過,誰對誰錯,她不想掰扯了:「昨個錦麟受了冤枉,他跟我回去後並沒說什麼,也沒生你們的氣。」方氏聽了,暗自鬆了一口氣,心說提心弔膽一晚上就怕昨天的事,把穆錦麟這閻羅王惹惱了,此時聽女兒說他沒生氣,好似從鬼門關外撿了一條命。

    璞玉這件事在大家心中存了一個疙瘩。誰都覺得受了委屈,可無奈穆錦麟雖是吳家的女婿,卻更是個要人命的主兒,誰都拿他沒辦法。尤其這一次,以往在中間負責圓場的吳暇玉又站到了穆錦麟一邊,事情就更不好辦了。

    不好辦,就不辦。

    就這麼僵持住了。

    因錦麟剛來時就打算接暇玉母子回去,所以這會吳家上下詭異的氣氛,反倒給了他機會,讓他說服妻子不要捨不得娘家,儘快與他離開南京,回真正的家去。暇玉在南京滿打滿算,住了有小半年了,也待夠了。只是怕回京師給他添麻煩,他一方面要為公事勞心,一方面還要惦記她們母子。

    經過璞玉一事,錦麟是鐵了心的,不讓妻子再住在娘家。他可害怕自己轉身回了京師,吳家因為璞玉的事給妻子臉色看,說什麼這次離開南京也得把妻兒帶走。

    毓澤聽說要跟爹回去,樂的原地蹦高。錦麟見兒子支持自己,歡喜之下,卡住兒子的腋下抱起來,舉過頭頂就要往脖子上放。毓澤的記性很好,連忙蹬著小腿道:「澤兒不騎,澤兒要長高----」錦麟這才發現自己隨口胡編的話,要兒子當了真,心說道父親看真不好當,隨口說什麼,孩子就給記住了。

    毓澤的小腳一著地,怕父親反悔不帶他回京師,便撲到他身上,仰頭問:「爹,真帶我和娘回去嗎?」錦麟瞟了暇玉一眼,問兒子:「你這麼想回去,難道外公家不好嗎?」毓澤連連搖頭:「不好玩,我姓穆,他們姓吳。」

    錦麟哈哈笑道:「說的好,說的好,你姓穆,和他們不一樣。」說著,又把兒子抱起來,托在胳膊上:「好兒子,爹這段時間沒空陪你,說說看,你想要什麼?只要你開口,爹都答應。」

    毓澤豐衣足食,要什麼有什麼。這個問題還真把他問住了,張著小嘴傻怔怔的呆住了。暇玉便抽出帕子給兒子擦嘴角的口水,對丈夫笑道:「他這麼點小人,好多東西還沒接觸過呢,你說他能要什麼?」

    「……我要……風箏!」這時節,在自己院裡仰天向上看,就能看到飛的高高的紙鳶,星星點點的飄在空中。嬤嬤告訴他那叫風箏,他就記下了,此時父親問他想要什麼,他脫口而出的就是這個。

    這太好滿足了,錦麟自覺實現兒子如此簡單的願望,不能表達他的滿腔父愛。當即自告奮勇的道:「行,爹給你做一個!」毓澤眼睛一亮:「現在?」錦麟看了眼外面漸晚的天色,可是兒子如夜色般黝黑的雙眸中閃現的期待,叫他不能拒絕,一點頭:「嗯……就現在。」

    毓澤對一切沒接觸過的事物都有新鮮勁,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暇玉不好打擊父子對手工製作的熱情,由著他們去派人去找竹籤,漿糊,魚線和紙張。錦麟最重實際,憑他小時候的經驗,八卦風箏簡單易做,結實耐用,飛的還高。便決定這會給兒子也做一款同樣的。

    暇玉看著樂在其中的父子,享受這其樂融融的親情溫暖。毓澤開始半跪在繡墩上,過了一會,嫌太矮,不舒服,乾脆爬上桌子,跪在上面看著父親忙活。而這時,暇玉覺得燈燭有些暗,便出去叫丫鬟再拿幾個燭台過來,等她轉身回來,就看到兒子的小手正往漿糊桶里沾,看樣子,她若是不阻止,下一步定要吮進嘴裡。

    暇玉忙過去拉開他的手,告誡道:「這東西不能吃!髒!」誰知錦麟在一邊來了一句:「沒事,我小時候也吃過。」

    「……」

    等風箏做好了,錦麟把他獎勵給兒子。毓澤拿著它興奮的說道:「能飛嗎?」得到父親肯定的回答。他便扯住父親的手道:「風箏,風箏,我們去放風箏!」

    暇玉看了眼黑漆漆的夜色,對兒子搖頭道:「不行,今天天晚了,明天吧。」誰知毓澤卻鬧開了:「爹爹白天都不在,就現在放……就現在放……」扯著錦麟的手使勁搖晃。

    不愧是他兒子,頗得他真傳----得寸進尺。不過大晚上哪有放風箏的,這簡直是無理取鬧。錦麟正準備瞪眼凶凶兒子,就被妻子拽到一旁說話。兩人背著毓澤嘀咕了一陣後,其中暇玉對兒子笑道:「你爹答應和你放風箏,去,把風箏拿好,咱們這就出去。」

    毓澤不知父母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興高采烈的拿起桌上的八卦風箏就往外跑。

    一家三口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到了院內,暇玉親自提了一盞燈籠放到一旁照亮,並未驚動其他人。夜風微涼,徐徐拂面,她裝模作樣的舉起風箏,對兒子道:「你去你爹那邊,線軸在他那。」

    毓澤聽了,立即邁著小步,往他爹那跑。可剛跑兩步,就聽身後的娘親道了聲:「啊----飛起來了!」他停住步子,馬上仰頭去看。不等他看到風箏,這時父親已過來一把將他抱起,並把線軸塞給他,喜道:「快看,飛的多高!」

    毓澤茫然的在天際尋找,除了眨眼的星星外,沒看到八卦風箏啊。

    「在哪?」

    「那兒,那兒----都成一個小黑點了----就那兒----看到了嗎?」

    爹娘這兒啊那兒啊的亂指一氣,繞的毓澤都暈了。想到白天看到的紙鳶,飛的高了,確實成一個黑點點。他竟真的信了在天際上有個飛的太高,從而看不清的風箏存在。在父親的臂彎里,高興的咧嘴笑。

    當然,多年後,穆毓澤回憶這一幕,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他被這對夫妻給忽悠慘了。

    不過,那一晚的星空,也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的。

    --

    前後約小半個月的時間,錦麟在南京的公務便處理完了。按照約定好的,他要把妻兒一併接走。畢竟叨擾了丈人家這麼久,臨行前,錦麟派人送了份厚禮作為答謝。這個行為,看起來有些外道,但對於飽受心靈折磨的吳家某些人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補償。

    這一日出發前,暇玉帶著澤兒與親眷們挨個告別。上次與祖父因為錦麟鬧僵,此時要分別了,想到下次再來南京時,祖父說不定就不在了,暇玉不禁心酸,跟老人道了歉。吳再林一把年紀,遇到的大風大浪多了,孫女既然有態度,就踩著台階下了。暇玉最捨不得的是母親,互相叮囑了好一會才作罷動身。

    她這些日子裡,間接的試探過父母的意思,問他們想不想回京師。如果說原本還存了想搬回去的念頭,經過和穆錦麟的這些日子的相處,頓感壓力太大,還是在南京遠離他們過的逍遙自在。

    暇玉臨行前,曾動過想去看看堂姐和浮香的念頭。但話到嘴邊,考慮到其中的兇嫌,加之他相信錦麟的人能照顧好她們,便作罷了。如此離開了住了大半年的南京城,折返回京師。

    生完毓澤後,她的身體比原先好多了。但是對比真正健康有活力的人來說還是差了一截,回到京師後,就病了一場。而錦麟這邊,雖然不如蘇家大案一開始那麼忙了,可清閒的時間也不多。妻子一病,真應了他說過的話,他一邊在外面奔波,一邊擔心家中的妻兒,苦不堪言。

    這日一早,前一晚熬了一夜沒合眼的錦麟返回家中換衣裳,準備入宮。他以為妻子還在睡,就躡手躡腳的走進來,正打算抱了乾淨的麒麟服去別的屋子換,就聽妻子在喚他:「錦麟?」

    他以為自己把妻子吵醒了,當即道:「我這就走,你睡罷。」

    「我一直在等你。」她坐起來,順了順頭髮,面無表情的對他說:「你過來,我要和你說一件事。」

    這一大早上起來就怨氣橫生的,錦麟便在心中思忖自己最近可有招惹她。他小心翼翼的坐到床沿:「怎麼了?一大早就不高興。」

    「你猜。」

    「……落枕了?」

    「……」她想給他一個驚喜,便先裝出冷冰冰的樣子,可這會見他這般關心自己,怯生生的樣子又十分招人喜歡。哪裡還忍的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不和你磨時間了。錦麟,我有喜了。」

    第八十三章

    懷過一次,對自己身體的變化很敏銳的就察覺到了,昨天叫大夫來把了一下脈,果然是喜脈。她一直沉浸在再次有孕的喜悅中,一心等著錦麟回來,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他昨晚上沒回,她估計他今天要回來換衣裳,天不亮就醒了等他。

    「錦麟,我有喜了。」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是甜的。

    錦麟怔了怔,遂即咧嘴大笑道:「真的?叫大夫看過了?」

    「看過了,的確是喜脈,葵水也有日子沒來了,本以為是旅途勞累加生病才延後的,沒想到是懷孕了。」

    錦麟仰面向後倒在床上,抱著懷裡的要換的麒麟服滾來滾去:「哈哈,我又要當爹了!」

    暇玉被他逗的嘴巴都合不攏,笑著拽他:「快起來吧,一會要換的衣裳都被你滾皺了。」結果剛說完,就被丈夫一併拉到懷裡,緊緊裹著滾做一團。錦麟把她壓在身下,啄了她的唇,十分開心的說道:「祖宗保佑,我穆錦麟真是心想事成,想什麼來什麼。」手摸進她中衣內,一邊撫摸一邊說:「讓摸摸,咱們的孩子多大了。」可他哪裡是摸下腹,直接沿著腰際線去揉她胸前。

    暇玉被他搓弄的受不住,笑道:「你再鬧下去,收不住,可不怪我沒提醒你。」錦麟這才悻悻罷手,側身摟著妻子,把鼻尖蹭她的唇:「……不如我今天稱病……」

    這是要逃班啊。聽丈夫留下陪自己,她當然開心,但他不比其他人:「你不去,能行嗎?」

    「……」錦麟憋了半天:「應該沒問題……吧。」

    一個『吧』讓她心裡徹底沒底了,暇玉一手勾著他的脖子,一手扶著他的臉:「我又不是第一次懷孕,你不用擔心我,我自己應付得來。」錦麟心中不是滋味:「到現在該處斬的處斬了,該流放的流放了,只剩下一些小魚小蝦了,等忙完了,我一定多抽空陪陪你。」他抱著妻子坐起來,又膩了一會,才戀戀不捨的放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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