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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等他走了,暇玉恨恨的掏出纏在腰上的桌布和鞋,道:「險些被他害死!」
她不由得怨恨起自己來,今日鬧到這般危險的境地都怪自己。如果不是她放了孟翔活口,如果不是她冒著危險,私下來看堂姐,哪能叫東廠的人抓住把柄。
都怪她。
皇上的確對堂姐之死睜隻眼閉隻眼,畢竟那對他說不重要。可不意味著被東廠太監告到他面前,他能無動於衷。就像上司能夠容忍下屬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做一些小動作。但如果這些小動作成為把柄被人上告,讓他面子過不去,他斷不會姑息。
這時鄭媽媽從床上起來,道:「我們在鄉下還有個容身之地,李千戶說,如果出了事,就叫我們去那裡避一避……這一次,穆夫人,您短時間內還是不要跟來了。免得惹麻煩。」
暇玉只得點頭稱是。等回到家中,過了兩日,吳敬仁忽然來找她問,為什麼孟翔又不見了。這一次她實在懶得提及此人,沒好氣的回答:「不知道,他卷著銀子又跑了罷。」吳敬仁還欲再問,但看到女兒隱含凶光的雙眼,悻悻的閉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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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
李苒在大門口候了一會,才被僕人讓進穆府內,這裡他十分熟悉,所以一路向著客廳去見穆大人。他一見到穆錦麟,便拱手喜道:「大人,按照您說的,將事情辦妥了。夫人看到吳孟翔出賣了她們,果然斷了所有慈念,不再過問此人的安危,我們就找了機會,把人給逮住了。」
當初聽李苒說在路上遇到了吳孟翔,就預感事情不好。暇玉發好心把人留下了,讓李苒不敢貿然動手。他便想了個別的辦法,讓她知道她的行為有多危險。這次雖然是他讓李苒派人假冒東廠的名義找吳孟翔逼問,順便搜屋嚇唬嚇唬暇玉。但是假如暇玉遇到的是真東廠的人,吳孟翔也會這般出賣她們,到時候可就不是這麼好解決的了。
所以他要把吳孟翔這個潛在的,隨時會泄密的知情人處理掉。
還要處理的讓吳暇玉神不知鬼不覺,免得和他吵鬧。
李苒道:「經過一次,夫人應該不會再貿然去看她堂姐了。」
提起這個,錦麟頗有怨氣,道:「跟她說過了,到了南京,先不要急著去上門去見她。免得生事!她就是不聽!這一次如果不是咱們的人假扮的東廠,而一切是真的,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禍來!」
李苒沉默了一會,才道:「還有一事向大人稟告,就是……夫人此時有孕在身。」
錦麟的怨氣瞬間去了爪哇國,雙眼亮晶晶的喜道:「真的?」
第七十九章
出了正月,沒了年味,一切照舊生活。
暇玉在吳家被供成『姑奶奶』一般供著,沒人敢對她一句不是。原本就對穆錦麟恐懼的吳敬仁,自從這次女兒帶著外孫回來,就連女兒看著,都帶了一股京師來的兇悍氣質,他能不能說話就不說話,原本吳孟翔歸來給他帶來的喜悅,隨著他的再次失蹤而煙消雲散,他便整日撲在家裡的配藥房內鼓搗自己那幾味藥。
這一日風和日麗,不冷不熱的正適合在外散步。用過早飯,暇玉閒來無事在吳家院內溜達消食。路過父親書房的時,想起穆錦麟曾跟他說過的話,便推門進去,見屋內並無其他人,徑直走到書架前,他記得錦麟曾告訴她,說她爹藏了一筆私房錢在《神農本糙經》里。
她仰著脖子從書架最上橫排掃視,終於在中間部位看到了那用藍色函套裝的書籍。
她取了凳子來,扶著書架踏上去,踮腳抽出厚厚的那套《神農本糙經》,下了凳子,把書擺到桌子上細看。剛打開函套,拿開最上面一本,就看到下面被掏空的書體內,放了一小錠金子。
她哭笑不得,原來還真有!
正這時,忽然聽到書房外有人來了,她也不慌,而是拿起那小金子左看看右瞧瞧。來人推門進來,道:「暇玉,原來你在這,娘還以為你去哪了,在房裡找不到你。」
來的不是父親而是母親。
方氏注意到女兒手中的金錠子,又看了看那被掏空的書本,立即就明白了,一步上前,嘖嘴道:「是你爹藏的?」暇玉笑道:「我待著沒事,尋思過這來找本書看,沒想到發現這其中的乾坤奧妙。」
她將金錠子交到母親手中:「來,您拿著罷。我爹收著也沒處花。」方氏道:「他怎麼沒處花?前兩天他沒少往柴薪胡同跑,我指使了個人跟著,結果你猜怎地,你爹竟然去看了小孟翔。」
「……」暇玉佯裝吃驚:「是嗎?他居然出現了,他想做什麼?」
「誰知道!」方氏道:「不管他想做什麼,只要我還活著,就別想得逞!」她話鋒一轉,蹙眉道:「不過,我也鬧不准他究竟要做什麼。因為最近吧,又看不到你爹去那柴薪胡同了,連小孟翔這個人也不見了。」
「興許是在外面過不下去,找我爹要點餬口錢的。拿完了,人就走了,您別操心了。將這金子收好,免得我爹再花到不該花的地方去。」
方氏將那金子揣進袖中,又仰頭看了看那一排排的書籍,心說指不定這裡面還藏了什麼,待哪日有空,非得一個個查驗不可:「唉,不說這個了,省得煩心。」她把書籍整理好,就要踏著凳子往回擺。
暇玉擔心母親年歲大了,有閃失,便去奪:「娘,我來吧。」
「你笨手笨腳的再摔著!」方氏自己登了高,把那套書塞回書架上,完了囑咐暇玉:「你以後要拿什麼東西,記得叫丫鬟來取,千萬別自己想當然的覺得沒事。沒事還好,你要是摔著磕著了……」穆錦麟還不得把這家給夷平了。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暇玉苦笑:「哪能說自己拿本書看,還能摔著。」
母女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話出了書房,這時就看到在吳家負責照顧澤兒的老嬤嬤跑來,一臉驚慌的道:「夫人,小少爺叫您過去,說要給您看點東西。」
暇玉一見這老嬤嬤的表情就心知不好,忙提著裙擺,加大步子往臥房趕:「發生什麼事了?你細細說。」
「小少爺本在看書,可屋外那貓叫吵的他看不進去,老僕便去給他趕貓,可回來發現小少爺蹲在地上,手裡扣著什麼東西,非叫老僕來喚夫人您去看。」
方氏亦急急跟著,扯著帕子心焦的說道:「這小祖宗又鬧的是哪出啊。可千萬別有事----」
暇玉一進門,就見澤兒蹲在書桌下,見她們來了,歡天喜地的道:「娘,外婆,你們快來,看我逮到什麼了?」暇玉哪裡管他逮到什麼了,提起裙擺鑽到桌下,將他的手一把拽開,就看到一個小老鼠跐溜的從他掌下跑了出去。
「啊----」暇玉尖叫一聲,提起兒子的後衣領把他拽出桌子,使勁推搡了幾下,訓斥道:「那東西是能用手抓的嗎?!」
澤兒完全沒感受到母親的怒氣,興沖沖的道:「我看到它從屋外跑進來,跑的可快了,可沒我快,我一伸手就給按住了!」
暇玉翻開兒子的小手,見上面沒有傷痕,稍稍鬆了一口氣。繼而點著他的腦門訓斥道:「要是咬了,你就該得病了,治不好會死人的!」
她說的嚴重,可小孩子哪裡懂什麼病啊死的。他只是暫時蔫下來了,嘟囔道:「還以為娘您會誇我。」
「你要是用功讀書向好,娘自然會誇你。可你看看你現在,抓了一個耗子,你是貓嗎?」
澤兒一默,須臾竟真的張口學了一聲貓叫:「喵兒----」然後笑嘻嘻的看著母親。
暇玉驚愕,她捫心自問,從沒有一刻放棄對孩子的教育,他怎麼就能調皮搗蛋至此呢?!把一個耗子扣在手心裡,興沖沖的給她看,挨訓斥了,不僅不知悔改,還順杆往上爬。她懂了,遺傳的威力是強大的。
暇玉冷冰冰的道:「毓澤,你先去把手用胰子洗五遍,再去堂子用胡椒鹽水把身上洗一遍,衣裳從裡到外都換了,然後再回來見我!」
方氏這時拉過小外孫,嚇唬他道:「還不認錯,你娘要打你呢。再不認錯就要吃板子了。」
澤兒烏溜溜的眼睛一轉,反而不吭氣了。暇玉深吸一口氣,又輕輕吐出,平靜的說道:「好了,快去洗吧,其餘的回來再說。」澤兒知道自己要挨打了,便垂頭喪氣的跟著老嬤嬤出去洗手洗澡了。
等他再回來時,可能是興奮勁過了,態度好多了:「……娘,我錯了……」
「錯哪裡了?」
「不該抓小耗子。」
「為什麼不該?」
「因為……娘會生氣……」
「娘為什麼會生氣?」
「因為……抓小耗子……」
「……」暇玉惱然糾正:「是因為老鼠特別髒,帶著很多讓你生病的東西,娘不讓你抓,全是為了你好,懂嗎?」
澤兒想了想,道:「我錯了,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以後抓住什麼,千萬不能給娘看。
她還是覺得不對勁,可孩子錯也認了,並保證以後不這樣做了,她還能怎麼樣?孩子還小,犯了錯得給他改正的機會。她完全不認同『棍棒底下出孝子』這句話。動輒打罵的話,會把親情打碎。
這時方氏也在一旁勸:「行了,孩子還小,他都知道錯了,就這樣吧,別計較了。」
暇玉將兒子拽到自己面前,這一次語氣溫柔:「你想想,你要是病了的話,你爹該多擔心你,娘該多擔心你。以後做什麼事,得先想想關心你的人。」不提他父親還好,一提澤兒更蔫了,玩著手指,悶悶的說:「爹怎麼還不來接咱們?不要咱們了嗎?」
一見兒子這般難過,暇玉便笑道:「傻孩子,你爹不要誰,也得要你。他現在忙著,等忙完了,就來接咱們了。所以你要乖乖的,否則等你爹來了,發現你調皮搗蛋,該不接你回去了。」
「……那澤兒乖……」
想到錦麟,她也不由得難過起來。不知他一個人在京師過的怎麼樣了,這個新年,他怕又是一個人孤零零的過的吧。還有蘇家的案子什麼時候能辦完,他什麼時候才能接自己回去。
東廠的人來過後,她立即派人回去給錦麟報信,將前因後果都說了。可卻遲遲沒有回信,不知他是將這件事處理完了,還是這件事給他製造了麻煩,將他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