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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暇玉這回沒笑的感覺了,她只想哭:「錦麟----」

    「我不和你說了麼,皇上都默許了,我有什麼辦法。你不同意,我也得這麼做。」錦麟道:「這段日子,我要不是用納妾的想法誆騙,穩住你,你定要和我鬧騰。現在塵埃落定了,沒事了。你堂姐是前幾日成的婚,不出意外,等過一段日子,就要登門來見咱們了。」

    暇玉的忍耐全線崩潰,看著一臉無辜的他,再也忍不住,捂著臉哭了出來:「穆錦麟----我這輩子怎麼就遇到你了----我怎麼就遇到你了----嗚嗚嗚嗚----」

    錦麟一邊給她眼淚,一邊哄道:「我誰都不要,就要你,你怎麼就不高興呢?我是指揮使,你是指揮使夫人,以後咱們同進同退……呀,我跟你好好說話,你怎麼又咬人?」

    第六十八章

    暇玉徹徹底底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哭都找不著調。不哭心裡憋的難受,可是哭的話又知道於事無補,畢竟自家人被他搬去了南京,堂姐也出嫁了生米煮成了熟飯。

    錦麟吹著手背,裝作很疼的樣子道:「怎麼學會咬人這招了?」

    暇玉咽了下眼淚,恨恨的道:「我還想咬死你呢!你怎麼能這麼幹?你不是說不再騙我了嗎?你說詐死之後,再也不騙我了!你難道都忘記了?就算你忘記了,我還沒忘呢!你----你----」一口氣沒喘勻,弄的她不停的咳嗽。錦麟便靠過來,給她順背:「慢慢說,慢慢說。」

    她一擰身,抖掉他的手,捂著嘴哭道:「你一邊說納妾誆騙我,一邊……嗚嗚嗚……」錦麟自覺取得了勝利,此時便有耐心哄她:「我都說了,若是不騙你,你就得跟我鬧個沒完。現在好了,是不是覺得我沒納妾,你鬆了一口氣?」

    暇玉不答。他便愈加有信心了:「老實承認算了。你堂姐的事,是我一手謀劃的,我做全了壞人,把好人留給你做,你不用心裡過意不去。」

    暇玉重新撿起剛才的話問他:「可你不是說不再誆騙我嗎?這次算什麼,你叫我以後怎麼信你?」抿唇含淚道:「或許你就不需要我的信任。」

    錦麟道:「我一開始跟你說實話了。結果你什麼態度?這不行那不行的。」瞧著妻子滿面淚痕,又心疼的說:「至於你爹娘去南京,你別想的那麼糟糕,那塊除了夏天有點熱,其實挺好的。」

    「在京師住了小半輩子,你非得要人搬家……你……」

    「他們留在京師,若是攪合進你堂姐家的事,就複雜了。你怎麼不想想,你家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大夫,有事沒事的和蘇家走動,萬一節外生枝。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到時候怪誰?」

    「……」暇玉拽著他的衣襟,逼問他:「那麼說,你叫吳家全家搬走,是因為要提防蘇家,而不是為了想控制我?」

    她終於明明白白的把『控制』兩個字說出來了。不許她和娘家親近,不許這個,不許那個,只允許她依靠他一個人。雖說出嫁從夫,可她到底從骨子裡沒法忍受有人想完全操控她的自由。

    「控制?」錦麟聽到這個詞,頗覺得新鮮:「我要是能控制你就好了,把你的心拴在我這。」

    暇玉搖頭道:「不,不……你就想控制我……」越想越憋屈:「你分不清楚妻子和寵物的區別麼?我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籠中鳥!」

    這話太過刺耳,惹的錦麟不快。剛才本來見她涕淚,心下難忍,但此時脾氣上來,也火了:「我就鬧不懂了,吳暇玉,你究竟想怎麼著吧,有好日子你不過,偏跟我找彆扭,是吧。難道還得我穆錦麟給你磕頭作揖才行?!你別得寸進尺!」

    「自從嫁過來,我就沒一天好日子過。只要我有的,你要什麼,我沒給?貼身丫鬟,你說送禮。行,那就去送!你喜歡孩子,那就生。怕你冷怕你熱的,到頭來就被你捏著玩。」越說自己越寒心,暇玉擦了擦眼淚,喃道:「也好,現在吳家舉家遷走了,堂姐也嫁了。沒誰再能給你糟踐戲耍的了。以後該能舒心了……」

    「都是我的錯,你一點錯沒有。」他知道暇玉不愛聽什麼,就偏挑什麼說:「但我看你能正確到什麼時候,你既然嫁給我了,我黑心,你也好不了!這回你堂姐嫁到了蘇家,咱們謀劃的日子還在後頭,你不是不願意看你堂姐受苦麼?那我就非得要你,看著你怎麼一步步把她夫家往鬼門關推!」

    暇玉自恃說他不過,抄起床上的枕頭就朝他扔:「你走----」

    暇玉平時說話都不大聲,這會敢拿東西砸他。錦麟知道自己是把人惹惱了,可話剛說出口,立即往回收,總是不大好的。他便故意冷笑道:「你就能跟我撒潑!」

    她此時心中恨他恨的緊,一時半刻也不想見到他:「除了你之外,沒其他人惹我,我幹嘛找其他人撒潑。穆錦麟,我這輩子怎麼就遇到你了?!」說罷,想起他欺騙自己,還自以為正確的模樣,恨極,撲倒在床上,氣的渾身發抖。

    錦麟眼瞧事態不好,知道自己此時跟她說多錯多,便俯身拾起掉在地上的枕頭往床上扔去:「氣吧,氣吧,看你能氣到什麼時候。」可不想丟的歪了,那枕頭正好砸在暇玉後腦勺上,倒像是錦麟故意打她一般。

    暇玉滿面怒氣的瞪了他一眼,懊惱到極點,反倒沒話說了,只撲在被子上,再不出聲。錦麟輕咳一聲,探身上前:「暇玉……我走了……」

    「……」

    聽不到妻子的回音,他便兀自道了一句:「知道就好。」背著手出了門。

    夕陽如火,辣的灼在臉上,錦麟抬手遮住陽光,一面曬的難受,一面還站在門前不挪地。因院內的地磚也是重新鋪過的,此時有下人進出打掃灰塵,拾掇碎磚碎瓦。見老爺自己在屋門前站著,一個個心道奇怪,可又深知不關自己的事,都默默的做事。

    「不用你們做了,都出去。」

    待人走了,錦麟又站了一會,逐漸聽不到啜泣聲了,他才折返回去。見暇玉坐在床上,咬著指節,目光呆滯的看著他這方向。他忙上前拿開她的手,見指節都咬破了:「你傻嗎?不疼?」

    誰知暇玉漠然道:「好歹管用,至少把眼淚忍住了。反正不管是講道理,還是蠻不講理,是哭還是鬧,你想做的事,我說一萬句,再怎麼掙扎都不頂用。就這樣吧,我想通了,隨便你。以後你就是把他們都拉出去砍頭,我也不會求你,所以,你以後也少拿旁人威脅我。」

    錦麟給她吹著傷口,道:「本來他們就不該出現,尤其你大哥,非跳出找咱們麻煩,還怪我折騰他?」

    暇玉這口氣不上不下的憋著。她這輩子是被這廝給纏上了,要離開他,除非自己喝藥跳井,否則就是天涯海角都得被他找到。可這日子也沒法過了,這人根本就不懂夫妻間該怎麼相處。

    就算是妻子,也得被他拿捏住,完全聽從他調遣。很顯然,他正往這方面努力。

    他處處占優勢。難道以後就拗不過他,被他牽著鼻子走了?想到這,暇玉氣虛的吐出一口氣,雙眼一閉,往錦麟懷裡一栽,沒了意識。

    --

    病來如山倒。暇玉自此臥床四五日,仍不見好轉。找了大夫來看,也說不出得的是什麼病。開了幾味降火的方子服用後,效果是有點了,可人仍舊起不來床。

    錦麟這□會到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了,把吳家弄去南京,結果妻子病了,吳家那一家子大夫在南京遙遙相望,愛莫能助。

    其實暇玉知道自己沒大病,哪都不痛不癢的,就是精神萎靡,什麼煩心事都不想思考。還有,看到穆錦麟就眼暈。一見到這廝,她就忍不住在腦袋裡想,究竟該怎麼和這傢伙相處呢?早先恐懼他那會,事事都順著他,挑他喜歡的說,曲意逢迎,反倒簡單。現在彼此了解,好些話敞開說了,卻更體會到他的難纏來。思來想去,發現穆錦麟這道難題無解,便不免心情晦暗。

    其實方法也不是沒有,把她腦袋裡自己的想法都掏乾淨,他做什麼都無條件支持就行了。可那樣的話,還算活著麼?人怎麼能沒自己的想法。

    如此過了小半個月,她身體才逐漸康復。這一日,暇玉下地散步走了一圈回來剛坐下,就見穆錦麟進了屋。她看了眼外面,發現時候還早,心道怎麼他又回來了。

    錦麟臉上掛著笑容,似乎這幾日妻子的冷臉並沒給他造成什麼影響,上來就說:「暇玉,你來,我給你看點好東西。」說罷,牽住妻子的手,也不管她樂不樂意就拽進了帳內。

    暇玉十分冷淡的道:「看什麼?」

    錦麟摘下烏紗,往床上一扔,掀開被子,對妻子道:「把頭鑽進來。」暇玉不從:「錦麟,有話直說吧。」他嘖嘴:「要你來,你就來。」自己趴到床上,朝她招手:「過來,過來。」

    暇玉沒辦法,只得從他,對他想給她看什麼是一點都不好奇。不過心道。若是再大喘氣的想拿東西嚇唬他,這一次絕不原諒。

    夏初時,天氣已經很熱了,她鑽進被子,只覺得很是悶熱:「給我看什麼?」

    錦麟笑眯眯的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雞蛋大的小匣子,慢慢打開:「夜明珠。」就見綠瑩瑩的光自匣內綻出,顯得那塊石頭瑩潤可愛。他用肩膀撞了一下她:「神奇吧,真的能發光。」

    「……」可暇玉看的平淡無奇。小時候玩的彈力球都比這亮。所謂的夜明珠,不過是螢石而已。錦麟捧著一顆心忐忑不安,見暇玉沒什麼表情,心裡針扎似的難受。但厚著臉皮問:「不喜歡?」

    「……」能不能把事情搞僵,就在她這一句話了。假若她嗤之以鼻,錦麟十有七八就得怒氣朝天把這夜明珠摔了聽響。暇玉想了想,裝出十分驚訝的表情道:「我只在書里看過,你哪裡弄的?」

    錦麟涎著臉朝她笑道:「親我一下就告訴你。」但說完了,見妻子默然不語,知道這有點強人所難,便清了清嗓子,自顧道:「雖然看著沒有想像中的亮,可好歹是個稀罕的物件,我看到它的時候,就覺得你能喜歡。就給拿回來了。」

    「拿,從哪拿的?」

    錦麟把夜明珠擺在兩人中間,透過微弱的光芒,瞧妻子的側顏,越看越喜歡,一把摟過她:「前幾日抄了鄒公公在宮外的家……」不等他說完,暇玉立即道:「那----」他知道她想說什麼,搶在她前面說:「知道了,浮香是吧。鄒公公半個月前被皇上派去中都守皇陵。前幾天,皇上才又下令,把他抓回來抄家問罪。他的侄子和浮香這會還在進京押解的路上,再過些日子給你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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