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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錦麟心裡過意不去,扶著她的髮絲,柔聲道:「我都知道,苦了你了。你別哭壞了身子,快別哭了,連藥都沒法喝了。」

    暇玉努力止住眼淚,恢復平靜。良久,才不那麼抽噎了,端過藥碗乖乖的一口一口的喝淨。錦麟把碗擱到一邊,道:「你先睡著……我去把澤兒接回來。」

    「你別去!」暇玉扯著他袖子:「我派暖雪去接!你在這兒陪我!」

    錦麟自然是喜不自禁,以前只有妻子往外推自己的份兒,哪有主動留下這樣的待遇,連忙點頭:「這樣也行!我多派幾個人跟著暖雪,叫她把澤兒抱回來。我哪都不去,就留下陪你。」

    暇玉含淚頷首,牽著他的手不放:「錦麟……既然是詐死,就不能派個人來跟我通通氣嗎?」

    「如果能的話,我一定會告訴你。可……君命難違……」

    「……我理解……」

    理解……理解個腿啊理解!她蹙眉,滿腹怨氣的看他,一半哀怨一半憤怒的問他:「我聽李苒說,你兩天前就回來了,為什麼今天才回來!」錦麟總不好說自己不敢回來,便道:「我剛升任指揮使,自然有許多事要忙。」

    「……你就是不想見我!」

    錦麟忙上辯解道:「怎麼會,我如果不想見你,就不會回來了。」

    她躺著,眼淚染濕了枕巾:「……我真以為你死了……為你守靈為你送葬……差點把命搭進去,結果你卻安然無恙……」錦麟覺得氣氛太凝重了些,便笑道:「也不是全沒用。哪日我真死了,你有操辦的經驗,定能把我的葬禮辦的風風光光。」

    暇玉見他全沒正經,恨恨的看他,情急之下,拽過他的手就要咬。錦麟忙掙脫,道:「君子動手不動口,打我行,千萬別咬,一排牙印,叫我明天怎麼把手露出來辦事。」

    「你這人……你這個人……」暇玉看著他,眼淚在眼圈轉悠,就要往下掉:「你根本就不懂體諒別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我這些日子有多難熬……」錦麟馬上抓緊時機:「是麼,我還以為你討厭我,恨不得我死了才好。」

    暇玉氣的顫聲道:「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錦麟輕哼:「按照我離家時,你那德行。我在南京時,以為你說不定得高興的在靈堂唱歌。」

    明明是他的錯,不僅全不體諒自己的難處,還說這種話。方才一見時,積攢的溫情都耗盡了,暇玉便道了聲:「等你真死了,我就那麼干!」拽過被子,躲在裡面嗚嗚的又哭了起來。

    錦麟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明明她剛醒那會,兩人間氣氛融洽,說是溫情脈脈亦不過分,可惜最近幾句話互相嗆著說,又鬧僵了。錦麟舍下臉去哄,擱著被子抱住她,道:「好玉兒,你受的苦,我都知道,誰欺負你,你跟我說,我替你欺負回去。」

    暇玉在被子裡哭道:「我所有的苦,都來自你!」

    錦麟想想,繼續沒皮沒臉的哄:「才不是,既然來自於我,我死了,你該解脫了。怎麼我死了,你卻更痛苦了。可見你這句話說的不對。」硬扯開被子,讓她把臉露出來,錦麟把一隻手遞上去:「來,使勁咬,媳婦你愛咬幾口就咬幾口。」

    「……」

    錦麟見她不動,特大方的讓了讓:「沒事,別客氣。」

    「……」

    「嫌硬?」錦麟便指了指自己嘴唇:「咬這兒」說完,湊上去給妻子『咬』。暇玉使勁打他,恨道:「你這沒心沒肺的!你這沒心沒肺的!」錦麟借話反駁:「我的心在你那,你又不是不知道。」說的暇玉一怔,繼而安靜下來,轉身往他懷裡伏貼:「錦麟……你有的時候對我是真好……有的時候……」

    「有的時候怎麼了?」

    「懶得細說。你自個知道。」

    錦麟把妻子往懷裡攬了攬,道:「和你分開這許多日,我也想了很多。你不就是嫌我脾不好麼,我改就是了。」

    「……」

    「不信?!」錦麟信誓旦旦的說:「我這兩個月來,可把脾氣磨了不少。你且試試再說!」

    「怎麼試?」暇玉狐疑的問。

    錦麟道:「你不就是怕說實話,我生氣麼。今天我就讓你看看爺的寬容。來,說吧!」

    「這……哪有這樣的。」暇玉擔憂的說:「這不是要我故意說話氣你麼。」

    錦麟纏著她道:「我就等著回來見你,讓你看看我的變化呢。別潑我冷水!」

    暇玉不情不願的說:「那好吧。」

    他自信滿滿的等待考驗。誰知妻子只蹙眉不語,被他看的急了,竟然道:「想不出話說,還是不要了。」錦麟便擰著眉毛,氣道:「怎麼叫你說幾句話這麼費勁!」

    暇玉便長嘆一聲:「好了,失敗了。」

    「……」錦麟不服,虛笑道:「這不算,我沒做好準備,再說我剛才那不算發脾氣。來,來,再來。」

    她十分無語,發不發脾氣還得做準備?她想了想:「我把府里的歌姬都賣了。」

    他一挑眉,無所謂的笑:「再買就是了。這算個事兒麼。」

    「……伯母曾想把毓澤抱走,用來脅迫我改嫁。」

    「什麼?」錦麟瞪眼,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那老豬狗敢說這話?!」

    「……」暇玉道:「錦麟,你該拿個鏡子在手裡,隨時瞧著點自己的表情。」

    錦麟氣呼呼的說道:「這不能算,這就該生氣!這要是都不生氣,就不是人了。就知道他們得有動作,沒想到居然卑鄙至此!」眼一橫,問妻子:「你怎麼辦的?」

    「事先拿了下人的孩子替換了毓澤,讓她們脅迫不成。我哪能改嫁!」

    錦麟聽了,這才眉開眼笑:「就知道你不能。」

    「不過我把大嫂曾糾纏過你的事情給捅破了。」

    「……」錦麟一直藏著掖著的,就覺得這件事噁心人,不想被妻子給說了出去。不過他心裡道了一聲忍,硬把火氣壓下去了,眯著眼睛道:「為什麼?嫌我死後名聲『太好』?」

    「伯母想讓大少爺那房過繼毓澤,我想如果大嫂被休,沒有主母撫養,就不能過繼了。便將這件事給說出來了。」

    錦麟笑道:「做得好,原來是為了這事才說的。」因他剛才壓下了怒火,瞬間來了股自信,道:「你看我剛才就沒發火吧,繼續繼續。」

    「……嗯……我把你留在家的飛魚服燒了……」

    錦麟一挑眉,無所謂的說:「燒就燒了,我現在是指揮使,以後得穿薑黃色的麒麟服。」

    「還有你的其他東西。」

    「……」難怪他剛才想找件換的衣裳都沒有,原來都被她給燒了。錦麟提起一口氣,再慢慢的吐掉,道:「……不怪你,誰叫你以為我死了。再置辦就是了,雖然麻煩點。」

    「錦麟……我還是生你的氣,覺得你欺騙我,實在難忍!」

    「不都讓你咬我了嗎?」他道。

    「不解恨。」

    他急了,哼道:「那你還想怎麼著?你就會記仇,我哪年哪月對你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你記得可清楚了!半點不如你意,你就耿耿於懷!」

    暇玉無力道:「又急眼了不是。好了,到此為止吧。」不過他有想改脾氣的心,總是好的,值得鼓勵。她便又溫笑道:「錦麟,你真好,至少肯為我改脾氣。」

    錦麟聽的心裡暖洋洋的舒服:「暇玉,我的問題我知道,也想改。那你的呢?你知道嗎?」

    她聽的怪異,她的問題,她有什麼問題?

    第六十四章

    「我的問題?」雖說人無完人,人人都有缺點,但暇玉堅信自己的問題和他比起來,幾乎不值一提。錦麟見她迷茫,便一本正經的指點迷津:「你呀你,心眼太小,有些事過去就算了,你偏放到心裡,隨時記著,有空就拿出來咀嚼,除了讓自己和別人都累之外,還有什麼用?!」

    「……」她明白了。他說來說去,就一個意思,她不該記著他的壞,他以前對自己做的那些混帳事最好一筆勾銷,當做沒從發生。暇玉將心中的不滿慢慢沉澱下去,悠悠的道:「錦麟啊,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有些事必須得拿出來說說,吸取教訓,才能過的更好。」

    錦麟連連搖頭:「不,不,死揪著過去的事不放,肯定好不了。所以你必須得改,該忘掉的事,一件別往心裡記。」

    「比如?」她不服:「我並沒揪住一件事不放啊,你聽過我嘮嘮叨叨連續好幾天說同一件事煩你了嗎?」

    錦麟立即道:「比如我詐死這件事,你就耿耿於懷!又哭又鬧的。」

    她愕然的反駁:「我從知道你詐死到現在不過才三、四個時辰,這麼大個事,還不許我驚訝一下?這和揪住某件事不放根本是兩碼事啊。」錦麟輕咳一聲:「行,這個例子算我舉的不好。但我要說你這時心裡還記恨我離家時的仇,總沒錯吧。」

    繞來繞去,原來目的在這。如果她說記著,就坐實他控訴自己小心眼的說辭了。如果說不記得,那麼就得把那筆債給購銷,以後不能再提了,她的苦算白受了。錦麟見她不吭聲,得意的笑著追問:「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又在準備翻舊帳了?」

    她決定用常用的太極手法,把無法回答甩給愛他,便茫然的問:「你離家時,咱們有什麼仇?」

    錦麟早就料到她得這麼問,便借坡下驢,摟著她貼臉,笑道:「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你既然不記得了,那就是沒有了!以後誰都不許再提了!」

    「……」暇玉按照習慣,面對他胡攪蠻纏的時候選擇了沉默,但餘光瞥見他笑逐顏開的樣子,不禁越想越憋氣。先是詐死,騙她的這麼慘,返家之後卻要求她把舊帳一筆勾銷,憑什麼呀?!這種要求只能女菩薩能做到,她離那個境界還差的遠!她掙開他的懷抱,一股腦的坐了起來,大聲道:「錦麟!」不想起的猛了,頭暈的厲害,她忙扶住額頭,痛苦的皺眉,氣勢較之剛才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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