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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暇玉虛弱的說:「伯母但講無妨,我這樣,還有什麼不能直說的呢?」
「暇玉啊,你小小年紀獨自撫養孩子,實在太難了。 一把好年華都虛度了,我們穆家不是那般惡毒的人,若是你想改嫁……」
不等她說完,暇玉便抽出手,冷然道:「伯母這番話是不是說的急了點,錦麟剛入土,你就攛掇我改嫁?」
錢氏哎呀一聲,道:「瞧我,一時急,居然說錯了。是假如你日後過不下去了,存了改嫁的念頭,我們絕不攔你。所以你千萬別覺得生活沒奔頭了,鬱鬱寡歡把自己糟踐完了。」
「只要有毓澤,我就能活下去。」暇玉道:「至於改嫁與否,我現在沒存這個念頭,一切以將毓澤養大為重。」
錢氏心裡冷哼,但臉上卻溫和:「我呀,是這樣想的,靜慈的情況你也知道,一直沒孩子。不如將毓澤過繼過去,給他做兒子,一來,了了靜慈的心愿,二來,你也少了一個累贅,大好年華不至於消磨在這冷冰冰的後院裡。」
暇玉冷笑一聲:「自己的兒子叫累贅?還是頭一次聽說!」
「你這孩子,這般不通情理,當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與那錦麟如出一轍。若是毓澤叫你這婦人養大,還是個兇悍跋扈,不講道理的人,全壞了穆家的門風。」錢氏本就不怕暇玉,乾脆摘了面具,冷冰冰的說道:「毓澤,現在擱我們東府那養著,就不讓你見,你個小小的御醫之女,又能怎麼樣?憐你是被錦麟強逼著成親的,尋思放你另嫁,你卻不領情!」
暇玉一聽這話,眼淚登時就流了下來:「……先叫我見見澤兒,我許多日沒見他,想的心都碎了。錦麟不在了,我一個人守不住這府院。改嫁這事,我會如你們所願。」
錢氏道:「想見也行,到我們東府見,孩子在你大嫂那。」
暇玉哽咽的哭泣道:「怎麼,我還沒同意,毓澤就過繼了嗎?我以後再要不回來了嗎?」
「話怎麼能這麼說?你大嫂喜歡孩子,又閒著,幫你照顧一下,順便培養下感情,以後也不能慢待了你的孩子,你整日清閒,想見孩子,多走幾步路去見毓澤便是了。為了孩子,連幾步路都捨不得走,未免也太懶了。」
暇玉向她投去陰冷的目光,默默的穿了鞋子,讓丫鬟扶著,吩咐下去準備轎子,隨伯母去了東府。
孩子在大嫂張氏那裡,正睡的安詳。
暇玉見了,立即撲過去,把孩子摟在懷裡,心疼的連連喚:「澤兒,澤兒。」擦去淚水,一看那睡的酣甜的孩子,她臉上沒了笑容,驚恐的看錢氏:「這是誰的孩子?我家毓澤呢?」
錢氏懵了:「這不就是毓澤麼!」
「是什麼是?!」暇玉指著孩子道:「我自己的孩子,我能認不出?」說罷,又慌手慌腳的打開襁褓,驚道:「這孩子有六指,我家毓澤才沒有!」
錢氏啞然,搞不清楚狀況了。這孩子分明是她從孩子奶媽那裡抱來的。
暇玉哭著追問:「你說的要求,我都同意了,你不是答應將孩子叫我見一見嗎?為什麼還用一個假的哄騙我?」
「這就是你的孩子!從你那裡抱來的,還能有錯嗎?」
「果然,果然孩子在你這裡!」暇玉失神的喚,四下尋找:「澤兒----澤兒----你在哪裡?」
錢氏和張氏都慌了,一直搞不清狀況。終於喚累了,垂著頭扶牆咳嗽,須臾再抬眸,眼神已然十分凌厲了:「錦麟說的沒錯,對你們不能一味妥協!你們再不將毓澤交出來,我就派人去找錦麟的舅舅魏王殿下,就說梁安侯一家為了霸占侄子家業,強迫侄媳改嫁,並殺害侄孫!」
錢氏立即辯解:「什麼叫殺害?!別含血噴人!」
「如果沒有!就把我的孩子還來!」暇玉喊道:「西府從上到下,都看到你們將孩子抱走了,你們也承認了!那麼,現在毓澤在哪裡?!不交出來,便是被你們加害了!若魏王殿下上疏,請陛下過問此事,看你們如何交代!」
心中則想,澤兒,等娘唱完這齣戲,就接你回來,你現在可要聽外婆的話,不要亂哭。
娘,現在就只有你了。
第六十二章
錢氏沒想到抱過來的嬰兒不是錦麟的孩子,她忙質問大兒媳:「你有沒有一直看著孩子?是不是中途誰來過,孩子被人給換過了?」
張氏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沒動他,自打抱來,我就沒離開過他。」
暇玉冷冷的看向張氏,心說道,反正現在周遭全是敵人,沒誰值得可憐的,而且這個女人甚至曾經動過害自己的念頭,只有她不在了,澤兒被過繼給靜慈這房的可能性才會消失。就算以後靜慈再娶續弦,總不至於讓續弦一進門就過繼旁支做繼子,澤兒能夠平安幾年。
暇玉一步三晃的走向張氏,哭道:「大嫂,若是你將毓澤藏起來了,你就行行好,將他還給我吧。我知道你愛慕錦麟,但毓澤是毓澤,縱然像他的父親,但畢竟不是錦麟,你透過他,也不可能看到錦麟的。」
此言一出,錢氏愕然,隨即厲聲質問暇玉:「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暇玉不睬伯母,仍舊和張氏說道:「錦麟拒絕你,你恨他不假,可毓澤是無辜的,對父親的恨,不要強加到孩子身上啊。」這時錢氏扯開暇玉,指著張氏,問暇玉:「你剛才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明白了!」
張氏自被穆錦麟傷過後,見過錦麟和暇玉幾次,見他們都沒再提的意思,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不想這次卻被吳暇玉給揭發了出來,嚇的神也慌了,心也慌了,強辯道:「吳暇玉,你怎麼能含血噴人,這種無中生有的事情,你竟然也敢說!」
暇玉一抹眼淚,看向大嫂張氏的左手,指著道:「這傷是怎麼弄的?難道不是你去勾引錦麟,被他所傷的?大嫂!雖然錦麟拒絕了你,卻隻字不提此事,給你保留大少奶奶的顏面,你為什麼偏不肯積德行善,放過他的孩子呢?求你了,將澤兒還給我吧,難道非要我向魏王殿下求援,驚動聖上嗎?」
錢氏看了看暇玉,又瞧了瞧兒媳,最後一巴掌輪開,打在兒媳臉上:「賤婦!就知道你水性楊花,看不上靜慈,勾三搭四!」
張氏捂著臉頰,撲簌簌的掉眼淚,委屈的哭道:「娘,您為什麼聽外人一說,就以為兒媳不守婦道呢?我何時何地與那穆錦麟有染了?況且他那般暴戾的人,我躲還不及,我想與誰親近,也不可能跟他啊。吳暇玉,根本就是誣賴兒媳,想借您的手殺兒媳呀。」
見她滿臉委屈,楚楚可憐的樣子,暇玉暗想,果然都不是白給的,扮無辜各個是好手。此時,張氏憤怒瞪向暇玉,就要上手扯打:「你明知道死無對證,卻朝我這個可憐人身上潑髒水,你是何居心?果和穆錦麟一般惡毒,孩子是斷斷不能留在你身邊的。」
暇玉自然不是身體康健的張氏的對手,連忙閃躲。而錢氏則在一旁做觀察,誰也不幫。就在暇玉落了下風,要被動挨打的時候,就聽門咣當一聲被推開,走進來的靜宸,扳住張氏的肩膀往後一扒拉,就把人甩出了幾步。
他陰沉著臉,冷聲道:「我在門外都聽到你們說話了,證據沒有,證人倒是有我這麼一位。前年重陽節,是誰去穆錦麟住的小築投懷送抱,誰知道!」說罷,睇望大嫂。
當夜她按照約好的時辰,去找穆錦麟。本以為夜深了,眾人都睡了,沒人看到她的行蹤。而且一直以來相安無事,卻半點不曾料到原來穆靜宸一直都知道。他此時蹦出來揭穿這件事,這不是要她的命麼。張氏呆了,須臾哭道:「穆靜宸,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穆錦麟那麼對你,你卻幫著他的寡妻,欺負咱們這邊的人?」
靜宸不理她,只又對母親道:「您信誰的,我?還是大嫂?」
還用說,自然是信親兒子的。錢氏氣的換身發抖,對著大兒媳罵道:「你,你,你這不要臉的賤婦!家門不幸,將你這麼個東西用八抬大轎抬進門!」
張氏仍不認帳,哭哭啼啼的辯白:「娘啊,都說捉賊捉贓,捉jian捉雙,穆靜宸死了,他們就構陷我和他有染,這死無對證的,明擺著是叫我百口莫辯啊……」
靜宸繃著臉,想說什麼,話到嘴邊,欲言又止。須臾偷瞄了眼暇玉滿面淚痕的臉,才又道:「行,重陽節的事,你說死無對證!那我現在就在你面前,你想我說說,有一年你叫我半夜陪你喝酒的事情嗎?」
這回不光是錢氏了,連暇玉亦錯愕吃驚,原來這張氏連親小叔子都勾引過。
這一次張氏徹底啞口無言了,她低著頭,捂著嘴,身子瑟瑟發抖,忽然間猛地跪在地上,去抱錢氏的大腿,哭著求饒:「娘,娘----兒媳一時糊塗,才對三少爺說那些話,不想他誤會了。」又朝靜宸哭道:「三少爺,您真的誤會了,你是我小叔子,我怎麼會那麼做呢?」
錢氏俯身將她推開,狠道:「滾開,不夠你丟臉的了!你不再是我們穆家的人了!你從哪裡來滾回哪裡去!」
張氏匍匐在地,捂著臉放聲痛哭,但哭著哭著,竟然咯咯笑了起來。再抬頭時,剛才眼中一直滿滿盛著的淚水已經不見了,只有眼眶還紅紅的,她瞄向靜宸冷笑道:「三少爺,你早不出來揭發,晚不出來揭發,偏偏吳暇玉受了委屈,你卻蹦出來了。上次她在東府落水,怎麼趕巧就是你救上來的?別當我不知道,你整天窩在書房裡畫的是誰,才招了穆錦麟大動肝火,差點殺了你!」
靜宸被人戳中心事,緊張極了:「你住口!」
錢氏不想這家裡居然有這麼多事,是她不知道的。展臂空攔了一下靜宸,對大兒媳道:「你說!」
張氏冷冷笑著,盯著穆靜宸:「你那點破事,我都不稀罕說!畢竟靜慈是個病的,你是他同母的嫡出少爺,往後你繼承了爵位,我們還得靠你。所以我從沒想過要揭穿你的小九九,你卻好,為了吳暇玉,你不給我留活路,那麼也別怪我不客氣了!」她爬起來,指著吳暇玉看靜宸:「你整日窩在書房,畫的就是她吧。」
靜宸不說話。張氏不依不饒,朝他喊道:「穆靜宸的喪葬,你最是積極,心裡樂壞了吧。他死了,你就能霸占人家亡妻了。你一直推三阻四的不成婚,等的不就是這一天麼,現在你如願了!可惜呀,本朝有律,兄嫂弟繼,是要被絞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