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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這麼說,她倒是不知不覺中走在了前面。錦麟見她愣神,疑心病又犯了,哼道:「是不是想問靜宸為什麼還不成婚?」暇玉根本沒想問,不過聽聽也無妨:「你若是想說,我聽聽也行。」

    他道:「他爹娘早就給他物色合適的親事,不過他有他的鬼主意和不死的賊心,遲遲不動這個心思。你也見過他,死肉一塊的樣子,每次跟他提,他都要先『立業』再『成家』。不過這次有了咱們這邊的刺激,他是跑不了了。」

    暇玉其實並不關心靜宸的事,聽錦麟說完,只哦了一聲,便說起了別的:「你還去我家報喜嗎?如果趕時間的話,你就別去了,直接去天津衛吧。我另派人去!」

    錦麟很願意和人分享喜得貴子的喜悅:「不差那點時間,我親自去吧。」

    暇玉苦笑道:「如果你去,我爹就算高興,也不敢大笑了。」錦麟不明所以:「為什麼?」暇玉搔了搔耳後,歪著頭裝作漫不經心的說:「他怕你。」錦麟一皺眉:「他怕我做什麼?!我還能吃了他?」

    暇玉把一隻手伸出來,先展開大拇指:「你自己好好回憶一下,你們翁婿見面的場景。第一次,是你來我家勒索……」沒說完,錦麟就急了:「什麼叫勒索?」

    暇玉一默,微微頷首,嘆道;「好吧,不算勒索,叫正常辦案,順便拿點茶水錢。第二次,好像是我爹和我叔父請你在酒樓吃飯,我不知道當時的情景如何,但肯定不是在融洽祥和的氛圍中見的面吧。第三次……」

    錦麟將她的手指都按回去:「這些沒有意義的,你倒是記得清楚。」暇玉道:「我不是翻舊帳,只是想你對我家人好一點。也不是說刻意的討好,就是……嗯,隨和一點吧。到底是一家人,以後難免見面,看著他們一驚一乍的,我也不舒服。我爹說,他每次見過你,都要喝參湯吊命。」

    「……」錦麟想了想,咂著嘴道:「好吧,我一會帶鞭炮過去報喜的時候,爭取態度好些。」暇玉便露出笑容:「嗯,好!」

    錦麟趕時間,說去就去,出了門快馬加鞭直奔吳家。暇玉料想他會快去快回,不想速度如此之迅速,一個時辰人就回來了。關於過程,錦麟沒有多提,只告訴她,三天後,娘家有人過來探望她。

    錦麟還不想走,但眼看已是晌午,再不走的話,天黑之前怕是到不了天津衛了,只得與妻子和孩子依依惜別。等錦麟走了,暇玉看著兒子,嘆道:「你長大了,可千萬別做這行!」

    外孫出世第三天,方氏備了米酒和雞蛋來看女兒,見女兒和外孫都平安健康,再想想可能出現的危險,竟忍不住掉了眼淚,一邊念叨著:「就只知道你這孩子有福氣。」一邊握著暇玉的手,上下打量女兒。聽說那穆錦麟居然撇下女兒,去忙公事,亦對剛抱來的外孫嘆道:「這孩子長大了,可千萬別學他爹做這行。」

    「……」

    方氏抱著外孫,絮絮叨叨的說著坐月子該注意的事項,怕女兒記不住,反覆說了好幾遍。暇玉不禁心想,難道真是做了母親就開始嘮叨,然後成了外婆就更嘮叨了?還是個逐漸升級的過程?那她可得注意了,穆錦麟這閻羅王剛因有了孩子,對她好了點,她可不能得寸進尺,嘮嘮叨叨惹他厭煩。

    方氏看到女兒嫁人生子,不禁感慨起兒子澄玉的婚事來:「你大哥的婚期又往後推了,也不知那楊家,什麼時候才準備把女兒嫁過來。」

    「又推遲了?」暇玉道:「去年不是說,今天就辦婚事麼。這眼看過今天過了大半年了,還想推?他家那小姐都要留成老姑娘了吧。以身體不好做藉口,難道還能比我和美玉姐姐還體弱?」

    方氏十分為難的支吾道:「她家那姑娘健康著呢,不想嫁過來,是因為……因為怕受咱們家的牽連。她家祖上原先是走川陝的藥材商人,到這代積攢了點家業,一門心思只想守財,不想破財。你這不是嫁給了穆同知了麼,咱們家和錦衣衛的人扯上了關係。如果他家女兒嫁過來,怕哪天穆同知這棵大樹倒了,掉下來的枝椏樹杈,砸到他們家。」

    暇玉氣道:「錦麟就算哪天遭了災禍,他是郡主之子,也不可能誅三族,有怎麼會牽連到她腦袋上?!」

    方氏道:「我就是說說,你怎麼還氣上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性子!怎麼嫁過來時日久了,脾氣也越來越像錦衣衛的人了?你雖生了兒子,地位是穩住了,可也不能囂張跋扈起來。千萬得記住,他現在看你好,凡事依你的性子來,等哪天他不待見你了,你這就都是錯了。」

    暇玉覺得母親擔心過度了:「娘,我沒有,我只是生楊家的氣!這麼一說,倒像是我把哥哥害了。不過婚事都定了,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能退親的,看他家是嫁還是不嫁!」

    「是啊,你爹也是這麼說的,和他家較上勁了,誰都不把話說穿,就這麼拖了。過了年,那楊家小姐就快十八了,不可能不嫁過來!」方氏道:「反正咱們家不急!你哥才進太醫院做醫士,每天忙的事可多了去了……唉,都是你爹不好,若是他不犯那事,現在父子都在太醫院做事,還能提攜你哥一些,現在可好,都得你哥自己從頭開始!」

    母女倆又聊了些家常話,方氏便辭了女兒回家了。等方氏一走,暇玉便心說,不對啊,母親都來探望她了,沒道理東府那邊不送點東西過來表個態度。她將暖雪喚進來吩咐她去打聽下東府可送禮單和賀禮過來。不多一會,暖雪就進來稟告說:「夫人,前天東府那邊的確送過賀禮來,只是都被大管家攔下來,擱到廂房了,說是老爺吩咐的,他不回來不許拆。」

    他大概是擔心他們在禮品里做手腳,讓她或者孩子用了,出現意外。

    暇玉不禁感嘆,他這疑心病不知是在和東府的鬥爭中培養起來的,還是錦衣衛那邊來的職業病,亦或兩者兼有?!

    --

    錦麟一直忙到兒子毓澤滿月前夕才返家,那時暇玉快出月子,身體恢復狀況還可以。但畢竟生產,差不多等於渾身的骨骼重新拆開組裝一遍,她不敢輕視,力求穩妥,於是還是精心調養著。錦麟回來之後,雖立即投身兒子滿月酒的置辦中,但時間倉促,好些東西置辦的不完善。用他的話來說,場面太小,配不上他兒子。於是卯足了勁,等兒子滿百天,做『百歲酒』。

    到了這天,穆家上下張燈結彩,其聲勢不亞於穆錦麟娶親時的情景。自早上大門打開,就絡繹有拿了請帖的賓客入內,他們隨身的僕從們,或提或扛著禮品,由穆家的下人引路去另一邊卸下禮品並休息。

    暇玉很能理解錦麟對兒子的喜愛之情,但滿月酒之後不久,這麼頻繁的又大擺『百歲酒』,在她看來,未免有點興師動眾了。從另一方面說,剛盤剝過人家一回,這麼快又來一遭,弄不好叫人以為穆錦麟打算用兒子斂財,發家致富。

    錦麟在前廳會客,暇玉則和西廳的女眷們看戲消磨時間,等著一會開席吃酒。這時辱母賀媽媽探頭進來,朝暇玉遞了個眼色。暇玉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向在座的女眷們十分抱歉的說:「那邊有事喚我,各位先品戲,我去去就回。」

    「夫人快些去吧,定是小少爺找您了。」

    這話說的沒錯。暇玉這三個月來,才體會到做母親有多不容易。毓澤黏人,尤其黏她,一旦哭起來,別人哄的效果微乎其微,只有她去了,將他抱在懷裡輕哼小調哄著才行。

    這不,她才剛離開臥房,到這邊陪客,他就哭開了。奶媽哄不好,只得出來找她回去。

    初冬的天,已經有了刺骨的涼意,暇玉回到臥房後,脫掉外裳,又在火盆前考了一會火,才伸手接過哭的淚人兒似的兒子:「娘來了,乖孩子,不哭----乖----」 說來奇怪,毓澤見了她,當真止了哭聲,安靜的瞪著黝黑的大眼睛看她,吮了會手指,漸漸閉上了眼睛睡著了。暇玉將孩子輕手輕腳的放進搖籃里,只讓一個賀奶媽在旁邊看護著,她則退到床邊,靠著引枕忙裡偷閒,犯起困來。

    為了今天的酒筵,她和錦麟都起了一個大早。她估摸著離開宴席,還有段時間,好些賓客還沒到,她可以偷閒先打個盹。

    這時看孩子的賀媽媽,忽見老爺走了進來,直奔小少爺而來,不禁擔心的搖頭,言下之意,少爺剛被夫人哄著睡著,你先別碰了。錦麟不做理睬,朝她使了個眼色,翹起拇指,指向門外。那賀媽媽便立即低著頭,出去了。

    錦麟繞著兒子的搖籃轉了圈,笑眯眯的就去抱兒子。他在前廳就擔心這個小傢伙,爹娘不在身邊,自己孤單,便跑回來看,不想妻子已經先他一步回來了。他剛將兒子抱起來,還沒等『貼個臉』親近一下,就見兒子繃著嘴角,雙眼含淚,就要咧嘴哭。錦麟趕緊豎起一根指頭在他唇前,示意兒子爭氣點,千萬別出聲。

    不想他剛做完這個動作,兒子就卯足了勁哭號出聲。哭聲如雷霆入耳,刺的錦麟直抽冷氣:「人不大,哭聲倒挺給勁,你爹都要被你震聾了。」

    暇玉剛在半夢半醒間迷濛,就被這嗓子給哭醒了。她有氣無力的道:「錦麟……又是你……」

    錦麟指著兒子道:「怎麼叫又是我?是他哭的,又不是我!」

    她起身來到他面前,把孩子接到手中,埋怨的看他:「不是告訴過你麼,你一碰,他就哭。不想他哭,就別碰……」錦麟哼道:「這還能怪我?這都是隨你!以前碰你一下,你就百般不樂意,弄的生了孩子,隨了你這個性子!」

    暇玉一邊哄兒子,一邊笑道:「你說的有道理,這都有可能……錦麟,你怎麼回來了?不陪客人了嗎?」

    他道:「現在來的都是些小魚小蝦,大人物還得等一會。這空出來的時間,我自然回來陪陪我的寶貝兒子。」這時小傢伙在母親的懷裡止了哭聲,錦麟便朝他笑道:「今天你做壽,哭的什麼勁兒。」

    暇玉道:「伯父他們來了嗎?」

    「還沒。」錦麟伸出手指揩著兒子皮凍似光滑的臉蛋:「不過,愛來不來,不來更好。」

    「……」

    過了片刻,毓澤再次安靜下來,睡了過去。暇玉把兒子放下,朝錦麟悄聲道:「咱們別出聲,讓他好好睡著。」錦麟十分聽話的點頭,抓住妻子的手慢慢退後,一直退到床邊,然後他就勢攬住妻子的腰,和她滾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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