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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暇玉擦著眼淚,恨恨的說:「若不是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他今個還能這麼走了?早謾罵折騰我了!」
兩個丫鬟聽了夫人的話,嘴上不說,但心裡都贊同。如果這時再跟夫人說些假話來勸慰,倒顯得自己這下人的不守本分了,便都閉了嘴巴,默默的收拾一地的狼藉。
其他的僕婦輕輕的扶起暇玉,讓她回到裡屋的床上躺臥休息。到了晚飯時,才再來輕聲喚夫人,本來以為夫人和老爺大吵了一架,定向以往一樣沒有胃口吃不下,沒成想夫人一聽開飯了,略作收拾後便開始用飯。蝦仁豆腐和苦瓜燉排骨吃了不少,豆苗燒銀耳與芹菜炒豬肝也動了幾筷子,鮮菜排骨湯大概是對味,喝了一小碗,只有黃豆豬蹄和香菇油菜沒動。比起以往,可謂胃口驚人了。
與妻子的大快朵頤相比,穆錦麟在書房的滋味就不那麼好過了。因他很少過來這裡,屋子裡沒『人氣』不說,加上一屋子的書卷更是透著一股壓抑的氣息,他躺在書房裡間的小榻上,明明餓的慌,可就是不想讓人備飯,寧願這麼躺著乾熬。
他離開上房大概有一個時辰了,外面的夜幕已經落下,屋內卻連個蠟燭都沒點。剛才有個小廝進來問他是否掌燈,被他被罵出去了,現在不禁有些後悔。
方才如果忍住,不將那碗杏仁蜂蜜飲摔到地上嚇的她哭出來,或許現在兩人已經和好如初了。他心裡嘆了聲,翻了身臉朝另一側躺臥,過了一會,只覺得後背有些涼意,便剛改了姿勢,仰面朝天的看著屋頂發呆。
也不知她是不是還在掉眼淚……不如回去看看吧,懷了孩子身子骨弱。
他坐起來,正欲起身,忽然念頭一轉。心裡恨道,就是她上次又哭又鬧,他遷就她,讓她得到了甜頭,才使得她這般嬌蠻。以前哭鬧,尚且有幾分柔弱在裡面,剛才倒好,居然敢直呼他的名諱,當著下人的面跟他頂嘴。
她是不是以為自己這次也會去求和?
這次低頭了,她以後就得騎到頭上去了。
想到這裡,他重新躺下,喉嚨里哼了幾聲,憋悶難忍之餘,騰的一下子又坐了起來。大聲叫了小廝進來掌燈,然後備菜備酒,自己借酒澆愁,無奈平日應酬慣了,酒量太好,直喝到臨近深夜,才略微有了幾分醉意,仗著酒勁和心裡膨脹的怒氣,將酒盞往門坎上一摔:「吳暇玉,你要是識相,趕快過來下跪認錯!老子就原諒你!」
忽然他一怔,心裡嘀咕,她會不會恰好過來,聽到這句話,掉頭回去了。立即起身開門問守門的兩個小廝:「夫人來過嗎?」那倆人連連搖頭:「沒人來過。」錦麟便泄了氣,垂頭喪氣的拖著步子回到桌前,自又斟了一杯酒,仰脖飲盡,然後伏在桌上瞅著屋角眼神發滯,過了一刻鐘,他撐起身子,精神抖擻的出了門。
必須找吳暇玉理論一番,反正他不是去道歉哄她的,所以理應理直氣壯,對,理直氣壯。
吹著涼風到了上房那院,不想剛一進去,就碰到迎面出來的青桐。兩人皆是一怔,錦麟先開口:「夫人現在怎麼樣?」雖然於心不忍,但他想聽的是她十分懊悔,以淚洗面這種話,這樣他的出現才有價值。
「回老爺,夫人一直在暖雪及奴婢玩馬吊牌。現在玩膩了,正要奴婢去取雙陸棋。」
聽起來,似乎心情還不錯,錦麟裝作若無其事的問:「她用過晚飯了?」
「嗯,主食和菜品都用的很好。。青桐如實回答。錦麟不甘心:「她沒派人去打聽我這邊的情況?」青桐面露難色,但還是如實說了:「……不曾。」
錦麟便道:「你告訴她,我今夜就在書房,她要想認錯,就儘早。」說罷,醉醺醺的拂袖而去,而青桐看著錦麟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才去取了雙陸棋回屋,一進屋,暖雪便嘟囔:「你去哪兒了?這麼慢,還以為你被夜風吹走了。」
暇玉笑道:「定是輸怕了,在外面多待一會,緩緩手氣。」
青桐見夫人笑的舒暢,再想想剛才老爺的模樣,心裡極不是滋味。夫人本應去道歉,卻在這裡沒事兒人一樣在這裡玩牌,任老爺自己在書房喝悶酒。以前她哪敢啊,就是仗著有了小主人,挾持老爺罷了。
暖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快發牌。」青桐虛笑道:「這就發,別催,還不行我念叨幾句,求個好牌呀。」
又打了三回合,暇玉便問:「什麼時辰了?」暖雪先回:「是子時一刻了。」她便坐直身子往外眺望了眼,明知道什麼都看不見,但圖個心理安慰。約莫這個時辰,某人大概是不會來了,於是吩咐:「把牌收了吧,給我端水洗漱。」
等夫人睡了,兩人才去外間的屋子歇了,待到入了後半夜,青桐悄悄起身披衣裳,躡手躡腳的還是驚醒了一旁的暖雪,暖雪半夢半醒的嘀咕:「你瞎鼓搗什麼呢。」青桐低聲說:「我去解手。」
「夜壺不在那呢麼。」
「漏了,我正好拎出去倒了。」
「唔……」暖雪縮了縮身子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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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的推移,穆錦麟越發焦躁不安起來,在小榻上烙餅一般的翻來覆去,一會弄弄枕頭,一會掖掖被子,一會覺得身邊缺點什麼,一會又覺得小榻伸不開腿腳。早知道這樣,他就隨便去哪院住了,反正就像她說的,他去哪,她也不攔著。
給她機會來認錯了,仍舊執迷不悟,就別怪他無情了。他立即坐起來,手忙腳亂的穿衣裳。本來就是麼,他何苦為難自己,沒娶她之前,自己自由自在多好,哪有這麼多的煩心事。她懷孕了,不是要安靜麼,就叫她安靜去吧!
不過……不過自己這麼走了,她一會如果來了,豈不是錯失機會了。不差這一晚,哼,就等等她吧。於是錦麟又解了外衫搭在一旁,須臾又泛起愁來,自己的飛魚服和繡春刀都在她屋擱著,如果她今晚不來,明天難道要厚著臉皮回去拿?不行,不行,絕對不去!
她今晚會來吧……如果來了,就原諒她好了。
這麼期待著,熬著時間。醉酒兒和困意襲來,他勉強打著精神。一時埋怨她,一時又期待她的出現,頻頻輾轉反側。正此時,就聽書房的門咯吱一聲輕響,他立即興奮起來,滕然就清醒了,滿心歡喜的準備迎接她。
一雙溫暖纖細的手觸摸到他的臉頰,他立即伸手握住,把人拉到懷裡就勢摟住,哼道:「知錯了?」可是他馬上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狐疑的向後挪了挪身子看懷中人,於黑暗中只能看個大概輪廓,但從身上的味道可以分辨出並不是他期待的暇玉。
這時躺在床上的人,顫著聲音道:「老爺,是奴婢……」
他聽出是青桐,氣的發瘋,惡狠狠的質問:「怎麼是你?」或許是暇玉身子不舒服,叫她來遞話的,只是她為什麼不先出聲,害得他認錯人。
「爺,奴婢怕您夜裡著涼,想進來給您掖掖被子……」她坐起來,跪到榻前的地上。
他聽了這話,馬上就翻臉了:「你這是什麼話?我叫你伺候夫人,你半夜不睡,跑來這做什麼?」
「可是夫人用不到奴婢伺候啊……她自您走了,好吃好喝,和奴婢們玩牌玩的可開心了,是一點沒把您放在心上,您又何苦一個人在這裡受苦……奴婢怕您一個人喝悶酒,傷了身子,來過來瞧……」不等說完,突然就被穆錦麟拎了起來,繼而一個耳光扇來,直打的她耳道和鼻腔皆感到一股溫熱的濕意,須臾便有紅赤赤的血跡淋漓而下,淌了一衣襟。
「我和夫人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這賤人來說三道四!」錦麟暴跳如雷,忽然想起什麼:「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你不說明白,我就叫你死都死不痛快。」
「奴婢……真的沒什麼目的,只是一時豬油蒙心,做下了蠢事。」她真的只是想過來看看老爺自己在書房過的好不好。
錦麟卻不信,腳踩住躺在地上的青桐的胳膊,順手搬起榻前擺的銅質香爐,然後往下一丟,直接砸在她手掌上,疼的青桐身子痙攣扭動。錦麟狠道:「你到底說不說?是誰指使你在夫人有孕的時候來爬我的床,想叫她和老夫人一樣……」說到這裡,他猛地愣住。
是啊,和自己的母親一樣……同樣是有孕在身,同樣是丈夫在外和丫鬟媾和。
結局會不會也一樣?
他跌坐在榻上,呆怔出神,半晌才起身喚來闌信,對他低聲吩咐:「把她弄遠點埋了,今晚上發生的事不許泄露半個字。明早編個藉口說給暖雪聽,讓她告訴夫人。」闌信不敢多問,招呼進兩個小廝,塞住青桐的嘴巴,將人拉了下去。
等人收拾走了,錦麟疲憊的仰躺在榻上。
暇玉有孕在身,如果她也和自己的母親一樣,因為這種事傷心難過怎麼辦?自成婚以來,他一直在她身邊,她能受得了這種冷落麼?
以前的兄弟護不住,難道輪到自己的孩子了,還是一樣的結果?
他就這麼胡思亂想到了天明。因宿醉和熬夜而頭疼欲裂,他還從沒這樣過,忍著疼往上房走。待進了門,讓丫鬟打冷水給他洗臉,等不那麼難受了,才走進去看妻子,見她還沒起。心裡不禁失望,不管怎麼說,青桐說的看來是真的了,暇玉當真能吃能喝能睡的。
他自嘲的哼笑一聲,自取了衣架子上的飛魚服開始穿。等穿好了,發現鸞帶不見了。沒有腰帶,他就沒法出門,他便翻箱倒櫃的找備用的,適才發現居然都不見了,他向安然高臥的妻子投去無奈的目光,走過去:「我的鸞帶,在你這兒呢吧。」
暇玉緩緩睜開眼睛,坐起來,從被窩裡掏出他的鸞帶握在手裡:「你要是不找它,是不是就不打算跟我說話了?」
錦麟哼道:「別不識好人心,我是不想打擾你休息。」說著,把手一伸:「把它給我。」
「……」這時暇玉注意到他無名指的指腹上有一道傷痕,皮肉紅腫。她好奇的問:「怎麼傷著的?」
他這才發現這道傷口,大概是昨晚上賞給青桐耳光的時候,她的耳璫刮的,他冷淡的說:「不小心弄的。」這個回答跟沒說一樣,暇玉笑笑,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檀口前,探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見他沒拒絕的意思,便微張櫻口吮住他的指尖,並不急不慢的在口內用舌頭舔舐他的傷處。弄的錦麟又疼又麻,眼見自己大早晨的又有了反應,忙將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