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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暇玉替她揪心:「……這,上次還不是這樣的……」盯著閻姨娘紅腫的地方瞧,微蹙眉頭:「怎麼又嚴重了?」
「是啊,本以為快好了,竟又犯了。」閻姨娘含淚道:「我這命苦的,眼前年老色衰,又得了怪病,這回是徹底的……徹底的遭老爺嫌棄了。」
暇玉道:「別多禮了,你快些回床歇著吧。」她環視屋內,並未察覺到有蹊蹺的地方。
閻姨娘慢吞吞的轉身,剛挨著床沿,竟一彎腰乾嘔了幾下,可等丫鬟端來痰盂,卻什麼都沒嘔出來。她飲了清水漱口後,才虛弱的對暇玉道:「對不住夫人,您來看我,我卻這副樣子,沒法招待您。」
「你是病人,先不用管我,快點上床歇著吧。」
「其實啊……在床上更難受,這身上又腫又疼,還不如坐著。」閻姨娘斜靠著床屏坐著,苦笑道:「不知是誰傳我招了不乾淨的東西,被纏上了。好幾個姐妹都躲的遠遠的了。」說完,眼睛看向暇玉,那意思在明顯不過,是要她答應她請所謂的仙姑過來驅鬼。
暇玉曆來不信那些東西,再說閻姨娘這個樣子,依照暇玉來看,用個詞來形容倒是十分貼切----過敏。上次來的時候,因為症狀輕微,她還以為是她是受風著涼了,並未往這方面想。但今天一看,這症狀太明顯了,十有七八是吃了或者用了什麼東西。
「閻妹妹,你最近吃過什麼以前從沒碰過的東西嗎?」
閻姨娘想了想,失望的說:「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吃什麼用什麼,都成習慣了,最近一兩年都沒變過。」但她聽出弦外之音,夫人是覺得有人往她這屋塞了什麼東西害她。便道:「我第一次發病的時候,就查過,還忌過口,可惜沒什麼用。」
暇玉心裡犯嘀咕,那真奇怪了。難道有什麼隔空的巫術用來害人?轉念一想,怎麼可能,若是那麼好用的話,穆錦麟早用這招把死對頭消滅掉了。
這時就聽外面有人高聲笑著:「閻姐姐,我來看你了!」接著蹦跳進來一個粉色的身影,正是小十二,她似乎沒料到暇玉也在,吐了下舌頭:「夫人也在啊。」
閻姨娘感慨的說:「自我病了,其他人都不來看我了,只有她還常常過來看我,唉……」說的暇玉亦唏噓。小十二笑眯眯的說:「別這麼說,姐姐平日對我好,當然得來照顧姐姐了。今個,我還給你揉肩捶腿。」
暇玉趕緊讓座,笑道:「那你們開始吧,不打擾你們了。」
「夫人,那個……」閻姨娘欲言又止。暇玉明白,她想問讓道姑進府的事,暇玉淡笑著道:「估計今晚老爺能回來,我跟他說說。」
「有勞夫人了。」
這時小十二歪頭看暇玉,驚訝的問:「夫人,您冷麼?臉色好差啊。」暇玉搓了下自己的手,溫笑:「還好,這屋是有點冷……」沒等她說完,小十二一下子站起來,躥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關心的說:「比我的涼多了,夫人可要注意身子。」
小十二的一雙小手熱乎乎的,像個小火爐,只是手掌心濕漉漉的,暇玉猜或許是汗水,雖有些不悅她動作突然,但這會握著對方溫熱的手,心上亦暖暖的,心想這孩子真是活潑愛動,難怪血熱,她笑:「嗯,天氣涼了,你也注意。」而這時,小十二忽然抽出一隻手,去摸暇玉的臉頰:「夫人,你皮膚好好啊……」然後眼睛笑彎成一條線:「摸著滑溜溜的,像塊玉石。」
浮香當時就不樂意了,但主人沒說話,她也不能呵斥一個姨娘,但臉色十分難看。暇玉沒成想小十二說著話,就來摸自己的臉,待反應過來,小十二已經摸完了,笑眯眯的看著她了。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再加上這妮子有點嬰兒肥,看著像個小孩子,暇玉犯不著因為這點小事翻臉,便笑道:「你的也不錯啊,不信你自個摸摸看。」
小十二嘟囔:「老爺說我臉肉呼呼的,像個包子。」
暇玉笑,主動抓過她的手,聞了下:「剛才妹妹一動,我聞到一股子特別的香味,妹妹你用的是什麼香啊?」
小十二笑呵呵的回道:「俺吧香,我哥哥前幾日來京送給我的。」她父親任州縣的通判,她是姨娘出的庶女,因長的貌美,送給穆錦麟做妾。她親哥哥為了參加開春的會試,早早來京赴考,前幾日過來看過她,給她帶了點東西。
暇玉道:「聽這名字,不像是中原產的,難怪有些特別的味道。」說完,笑了笑:「時辰不早了,我該回了,好好照顧你閻姐姐。」
小十二很乖巧的對暇玉施禮:「是,夫人。」但是須臾抬眸看著暇玉的背影,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而暇玉出了閻姨娘的屋子,便皺緊了眉頭,恨恨的咬唇跟浮香道:「一會咱們回去,你立即把闌信給我叫來。」
浮香知道這其中必有緣故,忍不住問:「夫人,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嗯。」暇玉重重的點頭,嫌惡的說:「人心隔肚皮,想不到看著天真無邪的,其實一肚子壞水。」
浮香立即明白了,擔心的說:「那夫人,您臉上要不要緊?」暇玉摸了下,說:「應該沒事,不是人人都對芒果過敏。」
「什麼果?」浮香從沒聽過明果,盲果的。
暇玉意識到自己失言,只說:「你先去叫闌信吧。」待浮香走了,她則一個人回了上房,叫人把屋子燒的暖暖的,坐在火盆前暖手。才坐了一會,浮香就帶著闌信進來了。
那闌信知道老爺一得空回府就住在夫人這,而且就在她面前笑的最多。一直尋機會巴結,現在機會擺在眼前,當即俯首帖耳聽從調遣。
暇玉道:「你給我去十二姨娘那屋子找個東西,她這會不在,你立即派人進去。我要你找的東西……」對一個從沒見過芒果的人形容芒果,太困難了。她起身,拿過桌上還沒撤的紙筆,按照腦海里的印象,大致畫了一個圖,指給闌信看:「這東西能吃,但考慮到不能久存,她可能把它曬成了干,果肉是黃燦燦的。果皮估計也曬乾了……總之你去找吧,看有什麼沒見過的果乾果皮都給我拿過來。」
闌信為難的搔頭,但心說越難辦的辦成了才越有功勞,便道:「夫人,您放心,小的這就去辦。」事不宜遲,馬上告辭出了門。
暇玉則靜候他的佳音,府邸負責打探監視的下人都歸闌信管,這件事交給他最合適。
浮香往火盆子添炭,道:「夫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能跟奴婢說說麼,我只猜出是十二姨娘搞的鬼,其餘的是一點譜都沒有。」
該怎麼解釋過敏這個詞呢……暇玉道:「你見沒見過有的人沾不得某樣東西,一沾就渾身起疹子,但是其他人碰了卻沒事?就像現在的閻姨娘。十二姨娘把某種只有閻姨娘碰不得的東西,沾到她身上了。」
浮香道:「就是您剛才給闌信畫的那種東西?」
「嗯。」暇玉有些生氣的說:「小十二摸我的臉,估計是想試試那玩意對我起不起作用,如果有效果,就得想辦法來害我。」
「那夫人,您倒不如裝作起疹子了,引她上鉤,順便看看咱們這屋誰吃裡扒外,還出賣主子。」
暇玉哼笑:「哪有那功夫和她扯!早解決早消停。」
沒多一會,闌信捧著一個小瓷罐子回來了,暇玉將那罐子放到桌上,打開蓋子取出一塊曬乾的芒果皮來,而這時闌信又遞上另一個罐子,暇玉打開來見裡面是芒果乾泡的水。想來十二姨娘就是用芒果皮泡過的水,給閻姨娘下絆子的。
闌信道:「說來奇怪,這東西就放在梳妝檯上,沒掖沒藏的,我派人進去,馬上就找出來了。」
「她大概覺得旁人都不認識吧。」暇玉吩咐下去:「一會等她從秋煙居看望閻姨娘出來,把人給我叫這兒來。」
「是。」闌信心知十二姨娘要倒霉了:「用不用把她院的丫鬟們……」
「先不用。你先下去吧。」暇玉擺手,打發了闌信下去。
等了兩刻鐘有餘,丫鬟來報說人到了,暇玉便叫了小十二進來。
小十二還是那副天真無邪的樣子,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給暇玉施禮後,懵懂的問:「夫人,您叫我有事?」
暇玉面無表情的掀開桌布,亮出那兩個罐子:「這是從你屋搜出來的,閻姨娘害病是你搗的鬼吧。」
小十二身子一抖,接著卻苦笑道:「夫人,您在說什麼啊,這罐子裡裝的是我哥哥給我的零嘴。」
「我知道,庵婆羅果是吧。有很多人不認識它,很可惜我卻對它有點了解。」暇玉把罐子的蓋子打開:「這東西,有的人吃了沒事,有的人沾了它的汁水渾身起疹子,好比閻姨娘那樣。嘴裡起泡,頭面浮腫脹痛!你要是不承認,咱們就把這罐子汁水給她送去,讓她試試,看看究竟是不是這個原因!」
小十二低下頭,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嘴唇,半晌抬頭:「夫人冤枉人,這果子只有一枚,我喜歡那味道,便把果皮曬乾泡上了就味做茶喝。閻姨娘那邊的事,我並不知情!」
暇玉用指尖點著她冷笑:「我已經叫闌信把閻姨娘身邊的兩個丫鬟和你那院的丫鬟扣下了審訊,如果你覺得她們也有你這硬骨頭,你就繼續嘴硬!」
「……」小十二一怔,繼而一雙美眸盛滿了晶瑩的淚水,一咧嘴哭道:「夫人你就算為替閻姨娘抱屈,又何必冤枉我?甚至屈打成招這樣的事情也做得出,這院裡的下人們挨打能說實話,可也能說假話!」
「你以為我願意替閻姨娘出頭?還不是你自尋死路,你要不是為了試探我,是否對庵婆羅果也有反應,去碰我的臉,我又怎麼會發現你手上的味道不對?」暇玉厲聲道:「你知道我去看閻姨娘,立即找了藉口過去見我,還碰我的臉,試驗我是不是也會起疹子。如果起了疹子,想必我會以為是閻姨娘傳染的,斷不會懷疑到你頭上!然後你再尋找機會,讓我也不好過,我說的對是不對?」
小十二脖子一揚:「您說的不對!沒做就是沒做,您雖是夫人,可也不能隨便冤枉人。」
暇玉道:「我不是跟你有仇,我只是不想有人放著好日子不過,在後院不消停的惹事,你若是承認了,及時收手,我不會壞了你和閻姨娘的姐妹情誼。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該怎麼過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