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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還是查查吧……唉……

    暇玉杵著下巴,聚精會神的思考著。如果九姨娘打定主意要冤枉自己,那她為什麼不在痛苦的小產的時候,把事情鬧大,乾脆撕心裂肺的喊一通,鬧的穆錦麟知道這件事,更突顯她的慘烈與可憐。她沒這麼做,選擇了偷偷將孩子埋了,但卻被張仃發現了,如果張仃沒發現呢?是不是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可她偏偏被發現了,還拐彎抹角的暗示是她這個嫡妻做的。

    難道九姨娘真的是無辜的,是有人加害她的?真相會不會是,九姨娘知道自己懷孕了,不小心對其他人泄露了這個秘密,然後某個人對她下了毒手。

    如果是這樣,更沒法查了,除非有下人主動招供,否則就秋煙居住的閻姨娘,四姨娘和六姨娘,光嫌疑人就三個!她一個剛入門,一點威信沒有的夫人能讓她們身邊伺候多年的忠僕叛變嗎?

    就在這時,就聽外面有人高喊:「夫人----夫人----不好了----」接著闌信呼哧帶喘的敲門:「夫人,出事了。盼夏姑娘淹死了!」

    青桐開了門把闌信放進來,他咽了下口水道:「盼夏姑娘出去不久,就落了水,剛撈上來,已經沒氣兒了。」

    死了?從她這裡剛出去就掉河淹死了,算什麼事兒啊。

    殺人滅口?

    事件升級了,關係人命。

    暇玉心說不能流露慌張,便強裝鎮定,一嘖嘴:「死就死了,該埋哪埋哪兒!慌慌張張的幹什麼,沒見過死人嗎?」

    闌信支吾:「可她是從您這裡出去的……」沒說完對上夫人嚴厲的目光,他趕緊捂住嘴巴,將頭深深的埋起來:「小的知道了,這就去跟大管家說,支銀子把盼夏姑娘葬了。」

    「慢著,我先去看看盼夏的屍體。」

    「夫人,您不能去啊。晦氣,晦氣!」

    她現在還不夠晦氣嗎?再說了,指不定這院裡以後還得出什麼事,事先練練膽子沒錯。不容闌信分說,暇玉起身便往停屍的湖邊去,就見一張蓆子蓋著個女屍,從蓆子下露出盼夏的翠色衣裳和慘白的戴著一串佛珠的右手。

    哎?暇玉發現了蹊蹺,叫浮香折了根樹枝去撥弄那串珠子,就見那珠子彼此靠緊後多出一個空隙來。

    「……少了個珠子。」那手鍊長短正合她手腕的粗細,沒道理去掉一個珠子,現在佛珠間松松垮垮的,不美觀。

    這時另一個秋煙居院裡的丫鬟擠開人群撲到盼夏的屍體上,嗚嗚痛哭起來,一聲聲的哭周圍人的心情都跟著墜入了谷底。闌信見夫人臉色不大好,以為是那丫鬟哭的糟心,便過去推了她一下:「有你的哭的時候,先閉上嘴,待會再嚎不遲。」

    那丫鬟聽了這話,便無聲的噼啪落淚。暇玉料定這丫鬟和盼夏關係匪淺,便把人叫到跟前問話,那丫鬟自稱迎春,和盼夏是一起入府的奴婢。

    「既然你跟她認識很久了,那麼她那串手珠,以前就少一個珠子嗎?」

    迎春一怔:「這奴婢倒是沒注意。只是那佛珠是她娘留給她的,她從來都寶貝著,不叫旁人碰一下。」

    還是沒什麼有用的信息,暇玉剛想叫闌信吩咐管家好生把屍體葬了,簽了死契的丫鬟,和父母家不許有任何瓜葛了,這麼死了,以後連個燒紙的人都沒有。可還沒等她開口,忽然九姨娘打人群里竄出來,拿帕子拭淚,哭道:「夏兒丫頭,你這個苦命的,怎麼就去了……若是有人為難你,你就跟夫人和我說,自然有人替你做主,怎麼就尋死了?」

    「……」暇玉在這時候有些理解濫用暴力的穆錦麟了,有的時候真的會很暴躁。

    九姨娘又跪在暇玉面前,抽抽噎噎的說:「盼夏是個可憐的好姑娘,夫人行行好,允許我出銀子將她好生葬了吧……雖然不能給她置辦好的棺槨,但是她一個孤女蓆子一卷便扔到野地里,未免也太慘了……」

    誰說要把盼夏蓆子一卷扔到野地里去了?她倒是蹦出來充當好人了。她吳暇玉若是答應她的懇求,倒顯得九姨娘對僕人有情有義了,而她吳暇玉似是個想把死去的下人隨便一拋的狠毒夫人。

    暇玉冷然道:「盼夏無故落水,著實可疑,屍體不能糙率掩埋,待查清楚死因,再入殮不遲。」這時,暇玉掃了眼在場圍觀看熱鬧的下人們,忽然有所發現,便指著一個細高細高的年輕男子對闌信道:「闌信,你去把他帶到我那裡,我有話問他和……你。」說完,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闌信眼珠子一轉,仔細回想自己的過失,思來想去沒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便心安的道:「是,小的立即帶葛大過去。」

    暇玉回屋後,坐在正座上,她有直覺突破口就在這葛大身上。浮香見夫人微蹙眉頭,知道夫人身體弱,生不得氣,便小聲勸慰:「您千萬別和這幫下人置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您若是惱他們,下令打一頓就是了。」

    正此時,門外的綠影來報說闌信帶了葛大過來。

    「先把闌信叫進來。」

    這傢伙是穆錦麟的親信,對府邸了如指掌,自己得先發制人,震住他才行,等闌信一進來,暇玉便開口道:「闌信啊,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只管說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他眼睛一眯:「是。」

    「我在東府落水,老爺轉眼就知道了,是有人專門匯報的吧。」暇玉冷冷的說:「所以同理,有人盯著我,也得有人盯著各房的姨奶奶們,是不是?」

    闌信心說這也不算秘密,她早晚會發現:「是。」

    暇玉冷哼:「現在我要問你,負責盯著秋煙居的,是不是葛大?」

    夫人怎麼知道的,家裡誰是負責盯梢,誰是普通的家丁,只有老爺和他極為數不多的老下人知道。闌信從牙fèng擠出個「是」字。卻不敢反問夫人是如何知曉的。

    「你把他叫進來,我有話問他。」

    闌信趕忙出去,把葛大拎進來,對著這明顯走背運了的下人,闌信自是沒好臉色:「還不跪下回夫人的話!」

    葛大抬眼瞄了下夫人,肩膀一慫,一副隨便你問的架勢。

    暇玉開門見山的問:「你這探子真負責,大晚上的也跑去監視。真該告訴老爺,叫他好好嘉獎你。」

    葛大瞬間腰杆挺直:「夫人不能這麼冤枉人啊,小的只在白天照看秋煙居,晚上可不敢去那院子!」

    她森森的看著他,指著他褲子膝蓋處挽痕道:「這褶子是怎麼回事?不如我替你說,這褶子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而且挽到膝蓋以上,肯定是要涉很深的水面,或者是說要經過有水的地方。這府里雖然不小,可只有秋煙居後院裡有一片糙地,蒿糙膝蓋深,傍晚清晨糙上沾滿了露水,從那穿過,弄濕半截褲子,一白天幹不了。所以要挽起來!」

    葛大張了張嘴巴,活似缺水的魚:「奴才冤枉啊----這些褶子是奴才晚上洗腳時挽褲腳,日積月累給弄的。」

    暇玉冷哼一聲:「最近雨水是少了,可也下了幾場。人過糙地,總能留下痕跡,來人吶,給我扒了他的鞋子,去比腳印。若是那腳印合了,就給我剁了這廝的腳!」

    聽說要比腳印,瞬間放棄了抵抗,他趴在地上,不停的求饒:「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奴才真的沒幹壞事,沒幹壞事。我只是去秋煙居看看而已,看看而已。」

    「看什麼?」

    「看妹妹們窗口亮著的燈。」靠近糙地那個廂房住的是那院的僕婦丫鬟,每到晚上他就偷偷的摸過去,躲在糙叢中看著那些影子,想像著她們的身型和體溫,如此一夜,直到第二那天按原路返回。

    闌信大驚失色,這傢伙是活不耐煩了,敢偷窺姨奶奶的院子。當即自告奮勇的說:「夫人,這廝不能留著了!先打一頓板子,等老爺回來發落!」 暇玉吊起眼梢看闌信:「你替我想的挺周到,我是不是也該給你點嘉獎!」不等闌信解釋,她大喝一聲:「手下就那麼幾個奴才,你都管不了,任由他們滿院子隨便溜達,穆家是菜市場嗎?還有臉在這話說,給我出去反省!想明白了,再滾回來!」

    一口氣說話太多,她有點頭暈。

    等闌信嚇的出去了,暇玉端起茶盞,小嘬了一口,對葛大微笑:「你聽到了,闌信要打你板子,回來交給老爺處置呢。老爺有句口頭禪是扒你們的皮,你猜,他會那麼做嗎?三姨娘受處置那晚,不知你在不在,嘖嘖嘖,想想就疼的慌。」

    葛大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夫人開恩,夫人饒命,夫人開恩,夫人饒命……」

    「饒的你命?那得看你的命值不值的活下去了。」暇玉道:「如果你能幫助我在老爺回來前把這爛攤子收拾了,我可以放你走,隨你逃去哪裡。」

    葛大眼裡閃耀出對生的渴望,咄咄逼人:「夫人儘管問!」

    「老爺最近一次去秋煙居是什麼時候?」

    「大概是五個月前……」

    暇玉驚喜的眼睛一亮,那孩子三個月,穆錦麟五個月前去的秋煙居,既是說……

    不想葛大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三個半月前曾在琴坊讓九姨娘伺候過一夜。」

    「……」這廝說話大喘氣。暇玉的希望瞬間湮滅,隨口問:「怎麼在琴坊住的?」

    「那天老爺和李家小爺一起喝酒,累了,九姨娘過來老爺,但老爺醉的厲害,走不動,便宿在琴坊了。」

    為什麼情況如此相似?再想想盼夏那慘白的臉。暇玉恍然頓悟,趕緊對綠影說:「你出去從府外叫兩個穩婆進來,一個去秋煙居。青桐,你找兩個信得過力氣大的婆子,等綠影回來一起去看九姨娘,把她給我扒光了驗身!浮香,你膽子大,和另一穩婆去給我檢查盼夏的屍身!」

    「是!」

    如果她想的沒錯,事情的真相她已參透了十之七八,就等著丫鬟們驗證了。過了一會,她又把闌信叫進來,冷冷的問:「你若是反省好了,葛大的事情,你知我知,你跟著老爺多年,我也不想為難你,我就當這回事。」

    那闌信自然回答:「小的反省好了,聽夫人差遣。」

    「那好,你帶秋煙居,給我把伺候過九姨娘的那幫婆子丫鬟關起來,挨個問話。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問他們,我只想聽真話。這活兒,你能做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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