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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讓他再等會,說我馬上就去。」放開暇玉,重新拾起鏡子,左瞧又看確定不會穿幫,才對妻子半威脅半調笑的說:「你等著,看我回來怎麼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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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苒是和錦麟一起玩大的,彼此熟悉的很。

    一見面,李苒就盯著錦麟臉上的傷問:「爺,您這是怎麼了?在哪傷的啊?」在他印象里,他家大人的身手了得,他不傷別人就不錯了,哪能輪到他自己受傷。

    「啊……」錦麟淡說:「新買了匹馬,性子烈的很,不讓騎,把我給傷著了。」李苒嘖嘖稱是:「好馬太少。」

    錦麟見他沒起疑,便問他用飯了沒,得到否定的回答,便讓人做了酒菜招待他。又叫琴坊喚來幾個舞姬歌姬作陪,幾杯酒下肚,李苒大吐苦水,原來他今個休假在家,可是他娘親一直嘮叨讓他娶親的事情,他煩的不得了,便跑到這裡避難。

    「我現在這樣挺好,自由自在,要是娶了妻子,處處受牽制。出去找樂子,對不住她,不出去找樂子,對不起自己。」臨了補充了一句:「要是碰到個脾氣不好的毒婦,以後有的受了。」

    錦麟無所謂的說:「你何必在乎她怎麼想,樂意不樂意全憑你自己說了算。沒聽說哪個男人被一個女人困住的,就是我爹那樣的人,不也是……」提到過世的西府老爺,李苒一默,錦麟也發覺失言,立即話鋒一轉,道:「不過,你歲數差不多了,妾都有了,該找個領頭的管管她們了。」

    「說到這件事,我就心煩,我娘想給我說門正經的親事,有多正經呢,那戶人家祖上做過官,現在家道中落了,可家中的男丁都一門心思在讀書,還準備翻身往上爬。我娘非說那小姐是個正經人家的好孩子,做妻子最最合適。」李苒一撂酒杯,冷笑:「哪裡合適?」

    「你沒跟你娘說,做咱們錦衣衛的,最好別找有背景的親家麼?咱們只聽皇上調遣,其餘的朝臣武將勢力最好別有瓜葛,當然不想往上爬,一輩子做個小官,另當別論。」

    「我說了。」李苒道:「我說,穆大人身為從三品同知娶的妻子,只是個御醫的女兒。」他喝的心肺熱乎乎的,膽子大起來,忍不住問:「大人,我一直想不通,您娶夫人,到底是為什麼?家世不高的嫡女,京中不是沒有別人。」

    「她……總的說起來最合適吧。」錦麟說:「家族有清譽有聲望,但御醫世家,說到底是伺候皇上的奴才,朝中爭鬥和他們八竿子打不著,永遠成不了氣候。我不會受妻子娘家的影響,皇上才能信任我。」想想決定娶她時候的心情,繼續說:「她模樣很挺合我心意……另外,東府的靜宸心心念念牽掛的人,就是她。」

    李苒微張嘴巴,口中的菜忘記了嚼,咕嘟一下咽了下去:「畫中的少女是夫人?」

    「說來湊巧,我去吳家盤問吳澄玉的案子,結果一看到吳暇玉,差點樂出來,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打知道他那點小心思,我就找畫中的女子,找的辛苦,沒想到老天爺把她送到我面前了。」錦麟陰笑:「你說,我還能放過這個好機會麼。」

    李苒拍桌笑道:「那三少爺知道嗎?一定被氣死了吧,藏著掖著寶貝著,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這人到了您身邊,就是他以後承襲了梁安侯的爵位,得不到的永遠得不到。」

    錦麟冷笑:「我當然知道他怎麼打算的,他要做好兒子,好孫子,心裡有惦記著的女子,也不敢聲張,就指望著一朝翻身,自己說了算的時候,再對暇玉動手。想的美,爺偏叫他沒得指望!再說了,暇玉嫁給我,是她的福氣,否則的話,靜宸那種人,等布置好一切,早過了八百年,不是她做人婦,就是他娶了正妻。暇玉跟了他,撐死是個姨奶奶。」

    李苒聽出穆錦麟話里話外對吳暇玉有幾分真情。不過,這位穆二爺的性格他也了解,喜歡的時候恨不得敲骨吸髓的榨乾對方的好,等到過幾天膩了,便拋擲腦後。這位新夫人也不知能得到他幾天的疼愛。

    「是呀,等他爹不行了,他承襲爵位指不定哪年了。他大哥哪天清醒過來,他照樣沒戲!」說起東府的大少爺,李苒多句嘴:「大少爺估計是好不了了,得一直傻下去。」

    「這就是報應,缺德害人,報應到自己兒子頭上了。」錦麟笑:「這才是剛開始,他們家喘氣的有一個算一個,咱們慢慢走著瞧。」

    兩人喝酒吃飯,直到夜深了,李苒才告辭。錦麟則第一次覺得李苒待的太久,怎麼不早些離府。嗅了嗅一身的酒味,正準備換身衣裳再去找妻子。結果這時衛所的遞信校尉登門求見,開口就是:「穆大人,不好了,皇上從宮門遞了條子出來,要咱們錦衣衛連夜抓戶部季侍郎!」

    除非特別緊急的情況,否則皇上不會遞字條出來的。錦麟便立即換了飛魚服掛上繡春刀回衛所整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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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穆錦麟又被叫走了,她只嘆不知這晚上誰人倒霉被他逮捕。不過他走了,她的日子總歸能好過點了。

    美美的睡上一覺。

    可往往事與願違,越想睡覺越是睡不著,清醒得連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覺得吵,最後她仰面躺在床上,乾脆放棄了,一心盼著天亮起身活動。

    忽然這時外面傳來陣陣的嘈雜,正要叫浮香去看,不想浮香已經披了衣裳起來,點了燈燭到她帳前道:「奴婢這就去看看是誰不要命了,大晚上在這扯脖子叫喚。」

    不知為何暇玉心裡有不好的預感,趁浮香去察看狀況,便摸了自己的衣裳還是穿戴。很快浮香和門外的人交談了幾句,臉色煞白的回來,深吸了一口氣才說:「張仃說,他們巡夜的時候發現秋煙居的九姨娘在埋東西……埋的東西是個未足月的死胎。」

    「什麼?」

    「張仃就是這麼說的,叫夫人您拿主意該怎麼辦?」

    「……當然是去探明情況了。掌燈,秋煙居!」

    一路上暇玉心裡一直怦怦跳個不停。怎麼會一點徵兆都沒有,就流產了呢?怎麼流的?誰幹的?為什麼偷偷掩埋?這些統統需要解答。

    剛要進秋煙居,忽然後面呼哧帶喘的跑來一個丫鬟,正是暖雪,她直奔到暇玉面前,攔住她道:「夫人,您不能去。九姨娘那孩子就不該出生,掉就掉了唄。她自知理虧才偷偷喝了藥,把孩子弄掉的。您千萬別管她,您去看她了,其他幾房的以為您能容下姨奶奶們生下長子呢。」

    她好像對新生命的理解有很多誤會的地方。但總不能叫個丫鬟看穿了,便裝作沉思了下,最後冷笑道:「誰說我是去探望她的?我是想去問問這不守規矩的奴才安的是什麼心,這時候給我添堵!」

    暖雪愣住。這時暇玉道:「唉,算了,隨她死活罷。老爺回來再說!」轉身往回走。

    等回了屋,叫浮香把門關上,盤腿坐在床上對浮香道:「這樣好嗎?我是不是該去看看?」

    浮香把燈芯挑亮,無所謂的說:「夫人,你就是好心腸。咱們不是聽暖雪說了麼,哪有正妻剛進門,就讓姨奶奶懷孕生子的,九姨娘肯定是上次裝病嘗到您的厲害了,自個有自知之明把孩子掉了。嘿,算她識時務,免得咱們動手。」

    暇玉仍蹙著眉頭:「可是,老爺他非常想要孩子……如果他想留呢?」

    浮香笑著安慰:「怎麼會呢?再說了,這件事和夫人您沒關係,都是她自己造的孽!」

    那可說不準,穆錦麟做事歷來無章法可循。再說其他人沒事,偏偏是被她整治過的人懷上了,怎麼懷的?沒喝避孕的湯藥?

    一團亂麻。

    ☆、含沙she影

    早晨各院的來請安,暇玉打聽了幾句秋煙居九姨娘的身子怎麼樣了,跟她住一個院子的閻姨娘立即露出憂愁的神色,唉聲嘆氣的說:「小九這次是傷著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就生下個孩子,據說自個都嚇哭了。」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懷孕了,那孩子是怎麼掉下來的,摔著了,碰著了?

    暇玉微微一笑:「據說?據誰說的?還不是她自己說的。」

    「哎呀,夫人,我就是打個比喻,的確是昨晚上出了事,我去看她,她跟我說的。」

    「那就是了。以後誰說的就是誰說的,最好別用『據說』兩個字開頭。」

    這時十姨娘嘖嘖冷笑:「有些人呀,就是愛用據說兩個字搬弄是非,推卸責任。夫人您不讓她說這兩字,她就得當啞巴了。」

    閻姨娘看了眼老十,不答腔,只對著暇玉送上愧疚的歉意:「都是我腦子轉的慢,夫人千萬莫怪。」

    「我沒有找誰茬,挑誰理的意思,只是大家都知道人言可畏。這次的事是九姨娘自己的責任,但是我並不想聽到有人再談論這件事。好了,就這樣,大家回屋各自歇著吧。」

    姨娘們只得給夫人施禮告退。暇玉等人走了,準備喝口熱茶潤喉,小十二瞧瞧的潛了回來,站在門坎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事?」

    「那個……夫人……」小十二神態拘謹的走上前,張口就問:「您,您不準備查這件事嗎?我聽您的意思好像原諒九姨娘了,這怎麼行呢?她竟然敢在這節骨眼上,懷孩子給您上眼藥,您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肯定把該喝的藥都倒了,否則怎麼會懷上?」

    不公平,別人都乖乖的喝藥避孕,只有她自己懷了,若不是看在嫡妻不好欺的份上,怕是就要生下來占得先機了。

    想把她當槍使喚?暇玉吹了吹茶水,道:「要是論責任,我第一個肯定不找她本人,先找負責配藥送藥的奴才,和伺候她喝藥的丫鬟。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回去吧。最近天涼,多加件衣裳。妹妹,慢走不送。」

    小十二見夫人不買帳,出了門哼哼唧唧的往自己院走了。看著甚至比自己年歲似乎還要小的十二姨娘,暇玉忍不住心中感嘆,穆錦麟真是個禽獸啊。

    可如今,這個禽獸還沒回來,她還得派人告訴他這件事。不管怎麼說,他是孩子的父親,有權利知道此事,不管他聽後是什麼感想,他必須知道。

    又等了會,不見他回來。暇玉便叫來闌信去報信。那闌信聽了,趕緊道了聲是,就出了門。暇玉則在家做準備,喝了一碗紅棗粥後,又加了件褙子穿著,吃鬧穿暖等著閻羅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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