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立刻傳來撕裂的痛楚,比新婚之夜有過之而不及。待他盡興後虛軟的趴在她身上,她自個抹了把鬢角,發現全是濕熱的汗水,她抽了口冷氣,儘量平和的說:「……我好像出血了……等下我拿絹布擦擦……」

    「葵水來了?」

    當然是你弄的了!暇玉平靜的說:「沒到日子……」

    就是說怪他了?但她語氣和話語都沒指責的意思,他不好說什麼。只得離開她,喚丫鬟進來掌燈拿乾淨的絹布來。暇玉接過遞進的絹布擦了下,果然見了血絲,心裡怨極了他,但嘴上不說,只嘶嘶著抽著冷氣,間接表達她的痛苦。

    「有那麼疼嗎,我看看傷哪裡了。」他按住她,就要分開她的腿去看,這還了得,縱然她和他有了夫妻之實,但成婚月余,在一起的日子用一隻手就能娶過來,怎麼能叫他這麼做。她便拽過被子,死死裹著身子,使勁搖頭:「我沒事,我沒事,不用看。」

    他逗她:「害羞什麼?你哪我沒看過。」

    暇玉恨不能找個床fèng鑽進去:「我沒事,歇歇就好。」

    見她對他的逗弄不領情,便一哼:「那你歇著吧。」作勢要去穿衣,可暇玉這會巴不得他趕快走人,自然不攔著,連句挽留的話都不說。他本來是嚇唬她的,現在成了真,不走也得走,假生氣變成了真生氣,穿好衣裳蹬了靴子:「不用等我,我今晚住在覓翠水榭。」

    覓翠水榭住著三姨娘和八姨娘,不管他找誰,都是對她侮辱。新婚燕爾,丈夫就跑去找姨娘住,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無背景的夫人籠絡不住老爺的心,以後的日子可想而知。為了今後的日子,她得努力留下他。

    「錦麟,你別走……你不說多陪我麼。」

    「是你不叫我陪,還怪著我了?」

    「……」她決定竭盡全力的放低姿態,便哀求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弄疼我了,我只是想歇歇而已……」她就差掐自己一把,擠出眼淚來裝可憐讓他留下了。

    錦麟很受用她現在的表現,但心裡巴望著她能嬌滴滴來纏上自己才好,於是進一步的逼她:「我既然弄疼了,知道你不願意和我親近,我走就是了。」一甩手,將她推遠,站起身來。

    卻不想暇玉早受夠了,她不是沒有脾氣,雖然不吵不嚷,不代表她得跟侍妾一樣求著他的垂憐。

    愛滾哪兒就滾哪裡去吧!

    「那老爺慢走,瞧著天要下雨,最好讓小廝帶把傘送您過去。」

    錦麟愕然,她還真趕他走,那行,走就走,當他缺她一個女人便沒人陪麼,當即撂臉子走人。而暇玉也被氣的不輕,等他走了,撫著胸口憋著口氣躺臥不寧。

    她跟他根本就是八字不合,她對他除了容貌外,就沒有能看的順眼的地方。真不知以後該怎麼辦。他剛回來才幾個時辰,就讓她覺得跟上了枷鎖一樣喘不上氣兒來,在他身邊待久了,不死也得瘋。

    要是能離開他就好了,離開他……不是懷疑自己和穆靜宸有染麼,乾脆給他戴頂綠帽子,犯了七出叫他休了自己……

    這時就聽外面吵吵嚷嚷,睡在外間的浮香起身點了蠟燭出去打探,很快喘著氣回來道:「夫人,覓翠水榭那邊出事了。」

    覓翠水榭不是他今晚住的三姨娘住的地方麼,怎麼又出么蛾子了?暇玉趕緊披了衣衫,讓浮香和綠影提著燈籠,隨她去看。

    一入覓翠水榭,就見三姨娘跪在地中央,就穿了個肚兜,雪白的肩膀和光滑的脊背□在空氣中,看的周遭的男僕人各個吞咽口水。錦麟則蹲在她面前,端著她的下巴,鬼魅似的笑:「我是給你臉了,你都忘了自己是什麼出身了吧。一個教坊司出來的爛貨,你還高貴上了?」

    三姨娘嘴角一溜的血跡,再看微腫的雙頰,想是被打過了。暇玉不知出事的緣由,不敢貿然上前,貼著人群的邊緣,慢慢向錦麟的方向移動。這時她看到錦麟身邊還在站著一個人,是老八,她披著個薄衫,隱約可見裡面的肚兜,不知是穿的少還是凍的,她此時不停的發抖,須臾蹲身,半跪在地上發顫。

    這時錦麟揪住三姨娘的頭髮抓她起來:「我叫你伺候著爺,你還跟爺擺臉色!還念著你那小白臉嗎?」

    三姨娘忽然嗤嗤一笑:「李郎已被你害死了,你得了我的人,還不滿意嗎?還管我心中想誰,穆大人,這個家不是每個女人都巴望著您的垂青的。」

    錦麟臉色一變。

    而三姨娘找死一般的繼續冷笑道:「要不然,您今個下午去東府生什麼氣呢?」

    錦麟怒極反笑:「你有種!你有種!」

    「……我的確因為父罪入過教坊司,但不意味著我從那之後就沒有自己的感覺!我知道你沒把我當人,但是我還把自己當人看!」

    在黑暗中,字字鏗鏘,說的眾人一陣沉默。

    錦麟聽了,哈哈一笑:「你還真說對了,爺真沒把你當人看。」說罷,一招手:「把她舌頭拔了。」

    便有兩個小廝架住三姨娘,另一人去取器具。這個過程沉默的恐怖,暇玉曾想上前去勸,但腿腳卻不聽使喚,三姨娘頂撞了他,他這麼處置她在情理之中。

    而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阻攔是無果的,反而會害了自己。所以只默然守在一旁,閉著眼睛,把頭別向一邊。

    錦麟此時打了個哈欠,道:「我記得田莊上養狗的劉家,兄弟三個都是啞巴,還未娶妻,等給這賤人拔了舌頭,送給他們去!」

    「是。」

    錦麟發號完施令,看了眼嚇的癱軟的老八,厭惡的一蹙眉,就要向外走,忽這時猛地瞥見暇玉「你怎麼在這兒?」

    她為剛才幼稚而危險的想法感到後怕。

    惹了他,活著離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還想多活幾年。

    ☆、錦麟戲妻

    不能慌張,如果露出害怕或者同情的表情,就麻煩了。她笑著迎上去:「當然是來找您的。我聽這院吵鬧,在想是不是她們惹了您生氣,過來一瞧還真是這樣。您先順順氣兒,別和她們一般見識。」伸手順他的胸膛,儘量眼中飽含深情。

    錦麟只直勾勾的盯著她,卻什麼都不說。她覺得在被盯下去,她就要心虛的流汗了,幸好這時他說道:「她們的確不懂事……好了,你肯出來找我,剛才的事就算了,咱們回去。」

    小廝們在前提著燈照亮,暇玉跟在他身邊,只覺得雨前的空氣沉悶cháo濕,讓她壓抑,憋悶,恨不能扯開衣領深吸幾口氣。那三姨娘是個嘴巴不饒人的,和另外幾個侍妾鬥嘴,從來只占上風,沒想到她膽子大到敢和錦麟叫板。唉,何必呢,現在可好,被他拔了舌頭丟到鄉下給人做玩物。

    兩人一路無話回到臥房,錦麟自顧自脫了衣裳躺下了,等暇玉笨手笨腳的脫簪散發退衣完畢,發現他橫在床外側,她必須得越過他,才能到裡面睡下。她躡手躡腳的從他腳底爬過,順利抵達了自己的位置,剛要躺下。

    他忽然睜眼問:「你還疼嗎?」

    「……」不是吧,又來。她淡笑著說:「不了……」心說自己最好主動點,免得被動受苦,他還覺得她矯情。 在黑暗中湊過去吻了他一下,輕喚他的名字:「錦麟……」

    他抱住她,將她攬進懷裡,低聲說:「害怕了,所以來討好我?」

    被看穿了,乾脆老實承認:「……是……我很害怕,不知道老三怎麼氣到你了,我怕犯了一樣的錯誤,讓你不開心。」

    他過了好一會才說:「我讓老三和老八一起伺候我,她不願意還跟我擺臉色,我就給了她點教訓……」

    她啞然,原來這就是起因,就因為三姨娘不願意玩三人行。不,這是誘因,她被懲罰的真正原因是她說的那幾句話,想必點中了他的死穴。比如那句這個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巴望他的垂青,而她吳暇玉在此之前剛做了把他往外推這種事。

    心有餘悸,心有餘悸。

    「她既然不願意伺候您,合該被打發。」

    他笑:「你嘴上句句站在我這邊,其實心裡怪我太殘忍吧。」

    還真說對了。暇玉默然無語,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沉默太久,不知如何開口了。氣氛越來越壓抑,她不敢抬頭看他,哪怕是在黑暗中。

    她又靜默一會,覺得眼淚積攢的差不多了,才緩緩開口:「……對,我是怪你殘忍,害怕有一天哪句話說不對了,落的和老三一樣的下場……」一闔眼,眼淚擠出眼眶,順著臉頰滑落掉在他胳膊上:「我一直小心翼翼就怕惹了你不開心,順著你說,你覺得是違心逢迎,逆著你說,你又會生氣,我……我……」哽咽的時候,順便想想接下來說點什麼。

    他只覺得她的淚灼人的熱,不禁生出幾分的愧疚來。

    「……我知道你一直是孤單一人,又在一份糟心的行當里任職,所以時時刻刻提防著旁人,提防是沒錯,可也得分跟誰啊。」裝著裝著動了真情,哭聲不全是作假:「……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你的枕邊人,你卻彆扭著和我說話……你這樣,不累嗎?」

    這話擊中心底的某處柔軟,是啊,自從父母故去,他一直是自己生活,考武舉,入職錦衣衛,這麼多年沒關心過別人,別人倒是也沒關心過自己。如果沒有滿身的刺和鋒利的獠牙,誰又會把他放在眼裡,為了免受欺負,總得比旁人多份提防和算計。

    時間久了,成了習慣。

    也不知她一番哭訴,他聽進去多少。暇玉拽過他的褻衣前襟抹了眼淚:「我知道自己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不管從哪裡看都配不上你,可我不是努力在改麼,我既然嫁給你了,肯定是想和你好好生活在一起,你討厭我的地方,我都改掉,你不叫我去東府,我以後不去就是了。」

    他將人摟緊,小聲說:「你挺好的,不用改。」

    暇玉就勢往他懷裡拱了拱:「還有,我盼星星盼月亮的把你盼回來了,你卻說要去別的地方住,我又不是木頭人,能不生氣麼,誰知道你還真走了……」說到此處,委屈的抽抽噎噎,又淌了一串眼淚出來。

    若是剛才她說這話,他定要好好理論一番,究竟是誰的錯。但這會懷中的人哭成了淚人,哭的他心慌,哪裡還管誰對誰錯,開口就把錯攬到自己頭上:「剛才是剛才,我現在不是回來陪你了麼。」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