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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05:32 作者: 素衣渡江
「她們什麼病症?」
「頭暈,無力……反正起不來床了。」
妾室們見暇玉不僅不怒妾室們拂她的面子,反倒關心起病人來,想來是個軟柿子。這時膽大的老十也哎呦一聲捂著腦袋說道:「我早晨起來也暈暈的,想是也要病了,夫人若是沒事,能叫妹妹都散了麼。」
「……真的?」暇玉揪著帕子,做主無比擔心的樣子看向十姨娘,十姨娘見她似是當真了,趕緊往旁邊的姐妹身上一靠:「可不是,渾身也沒得力氣。」
「別讓她靠!」暇玉突然站起來,緊張的指著十姨娘靠的人說:「你快離她遠點。突然有三人病倒,現在又有人發暈無力,恐怕是能傳染的病症!」
「啊?」十姨娘一怔,沒料到暇玉會這麼說,馬上乾笑道:「夫人,我這是老毛病……不是新得的……」
「不,不……」暇玉道:「我聽父親說過,為什麼有些病能夠病倒一片,就是起先大家並不在意,當尋常的病症對待,才釀成大禍。凡是有三人以上出現相同病症,就得加倍注意了!老爺不在家,咱們姐妹們可不能掉以輕心。」
這時不知誰冷笑道:「哪有什麼病症,就是裝病不想來請安罷了。夫人,您別信她們的!」
閻姨娘也不示弱:「呦,老三,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好聽了,姐妹們生病了,還叫你這麼揣測,真真叫人心寒!」三姨娘聽了,只冷哼一聲,攏了攏未帶任何頭飾的髮髻,不再說話。
暇玉拿帕子捂住口鼻,朝大家招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誰,快別挨著老十了,過來,快過來!」
十姨娘左右的人,不知該怎麼辦,正在躊躇見,就聽暇玉夫人又道:「最好動作快點,要不然一會需要一併隔離了。」
「隔離?」
三姨娘陰陽怪氣的說:「得病了,難道還要大家和你們這幫病人在一起,等著一起病死嗎?」
閻姨娘眼看事情超出控制,趕忙道:「夫人,你多慮了。一會叫府里的大夫給老四她們看看,開個藥方吃了就是了。現在這樣,未免糙木皆兵了……」
暇玉吃驚的說:「府里的大夫怎麼行呢?得要信得過的人來,我祖父和父親都在太醫院供職,族內其他人雖然還沒通過禮部主持的太醫院大考,但醫術承襲祖父和家父,可謂十分精湛。都是自家人,別客氣,我這就叫我家的人來給妹妹們看病。」說罷,對浮香道:「去德濟號叫坐診的大夫過來!」
反正閒著,愛鬧就鬧大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隔離這個詞,古代漢語就有杜牧 《阿房宮賦》:「覆壓三百餘里,隔離天日。」中的隔斷意思。
所以這裡姨娘們把這個詞理解成隔斷往來,也不會太違和。
☆、將計就計
吳家雖然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但是一提曾經太醫院的吳再林御醫,多數人都要贊一句神醫再世。雖然他現在自己不問診了,但是他的長子在太醫院任職,聲望雖不及父親,但是也是個把過龍脈的人。長孫前段日子擔了個毒殺御史的罪名,可後來證明是齊御史自己不聽醫囑丟了性命。
所以,一說請吳家的人來,縱然一百個不樂意,可也找不出旁的理由來。
因為吳家開的醫館,在南北二京都是數一數二的。
待浮香帶人走了,暇玉對十姨娘道;「妹妹,你好像和那幾位病著的妹妹不住在一起,這可要苦了你了。一會確診了,怕是要委屈你,搬著和她們住在一起了。」
十姨娘和閻姨娘那幫根本就不是一類人,後院不是一個陣營的搬到一塊住,根本是自尋死路。一聽這話,十姨娘忙站起來解釋:「夫人,我都說了,我這是老毛病。不是什麼能傳染的病!」
這時老三冷笑道:「老毛病,毛病多久了?是不是你傳給其他人的?」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十姨娘咬著下唇恨恨的說。
「夫人在這都沒怪我說話,你跳什麼腳!有病得治,免得上了腦子!」三姨娘慢悠悠的說,根本沒把這個後進門,恃寵而驕又沒地位的老十放在眼裡。
「好了,都少說兩句吧。」暇玉道:「我聽說父親說,邪從口鼻入。病人的唾沫入了你的嘴巴,你就病了。所以大夫沒來前,大家用帕子捂住嘴巴,不要說話了。」說著,拿帕子捂住口鼻,面露焦急的之色。
這時大家才發現果然從一開始夫人就拿帕子捂住口鼻,不禁紛紛效仿。有的開始嗤之以鼻的,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拿帕子捂住口鼻,也坐不住了,慢慢的有樣學樣。
暇玉這時嘆道:「這病症,恐怕不是咱們府里來的,肯定是外面帶來的。我聽說前天秋煙居有個妹妹家裡來人,見了一面,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好像這次病的妹妹們都是住在秋煙居的吧。」
三姨娘哼笑:「還用說,肯定是鄉下的窮親戚吃不上喝不上,又來找老九要錢唄。那病指不定就是他們帶來的。」
暇玉長嘆一聲,站起來,環視屋內對大家說:「若是真的爆發時疫,不單單是哪個妹妹自己的事情,而是關乎大家生死存亡的大事……所以大家要互相配合,大夫禁忌的事,千萬不要做。妹妹們互相看看,誰帶了哪些個丫鬟過來,一個人都不許亂跑亂走,亂了套就沒法控制了。」
下面的人臉色各異,有看熱鬧的,有擔心自己安危的,有不作理會,只想做好自己的。總之這麼一鬧,一早上的光景就過去了,半個時辰後,浮香和幾個嬤嬤從外面回來,帶進來一個看著二十歲左右的男子,是暇玉三叔的兒子,吳嵐玉。
嵐玉一見堂妹,馬上道:「小醫吳嵐玉拜見穆夫人。」
「怎麼是堂兄您來了?三叔呢?」
「最近京郊有疫情,咱們濟號聯合其他幾個醫館去發藥,我父親做為咱們吳家的代表昨天就出去了,還沒回來。」嵐玉道:「所以就由我來了。放心,我還帶了個幫手。」身子一側,亮出一個人來:「他是叔父大人得意門生,醫術了得,過兩年也要參加太醫院大考。孟翔,快拜見穆夫人。」
那人提著藥箱頭也不敢抬的低著頭進屋,道:「小的見過夫人。」
這位就是父親的私生子了。另暇玉難過的是,這位的年紀比自己要大上好幾歲,就是說父親在養育了一個私生子後又回去和正牌夫人生了暇玉。她開口道:「事情耽誤不得,兩位大夫隨我來吧。」說著,在前走著引路。走了一步,回頭看那些侍妾們:「大家在這裡等著,大夫沒確診之前,千萬不要亂走!暖雪,浮香,照顧好各位姨娘,在這等我消息。」
嵐玉拎著藥箱跟在她後面,一路上徜徉觀看穆府的布局風景,忍不住嘖嘖讚嘆:「妹妹好福氣,能嫁入這神仙洞府。」
暇玉不知這位堂兄叫孟翔跟來是不是故意的,便試探著問:「我本來以為,就算三叔不在,你自己一個人來也能應付得了。怎麼,難道你覺得病情嚴重,又帶了幫手來?孟翔這個人我可沒聽過。」
嵐玉一臉壞笑的說:「穆夫人,竟然沒聽過這個人嗎?他可是咱們醫館聲名赫赫的大夫呢。有人說他得了祖父大人的慧根,吳家又要出神醫了。」暇玉冷著臉說:「姓孟的,得吳家什麼慧根。」嵐玉撲哧一笑:「忘了說,巧的是,他也姓吳,本名是吳孟翔。」
暇玉恍然大悟,難道母親叫他小孟翔,敢情孟翔只是個名字。父親可真是不避人耳目,把個私生子冠上本家的姓氏,安排在醫館做大夫,除非是傻子,要不然怎麼可能瞧不出端倪來。
暇玉微笑:「那可巧了,咱們五百年前和他是一家。」
嵐玉回頭對孟翔笑道:「快給穆夫人作揖,有了她的認可,說不定你今生真能和我認一個宗祖。」那孟翔眼睛一亮,趕忙看向暇玉,似是在追問她是否承認他的身份。
暇玉別開臉,冷然道:「你們是來看病的吧,別忘了本職。」於是孟翔的眼神瞬間晦暗下去,灰溜溜的跟在嵐玉少爺身後往秋煙居走。還沒入門,就聽裡面說說笑笑,這時院裡倒洗臉水的丫鬟看到暇玉夫人與嬤嬤們和兩個男人來了,立即端著盆子回去稟告。於是,立竿見影便沒了調笑聲。
暇玉避開嬤嬤們,低聲和嵐玉說:「我心裡是怎麼想的,哥哥,你應該懂……」嵐玉嘆了聲:「當然懂,浮香和我說了,但是我不願意毀名聲,所以叫了個幫手來。」朝孟翔招手,拽過他的耳朵嘀咕了幾句,孟翔搔了搔後腦,為難的說:「可是……這,做大夫的怎麼能做這樣的事?」
嵐玉哼道:「那便算了,你回去罷。當我們從沒見過你!」說完,面色緩和下來,嘆道:「……有人給咱們的穆夫人不痛快,咱們也得她們點顏色看看,不是?」孟翔這才苦著臉點點頭。
叫孟翔來就是預備著背黑鍋的,反正他問診,假如出了岔子算他頭上。
進了院子,見有正房一間,廂房兩間,暇玉對著正房走過去,浮香趕緊快走幾步給她挑開帘子,她一低頭走了進去,拿帕子捂著嘴巴悶聲道:「妹妹,姐姐我來看你了,方才聽閻姨娘說你們病了,可給我急壞了,這不,馬上叫大夫給你瞧病了。」
這時側臥在床上的女子,背對著來人躺著,秀髮披散在背上,一動也不動。這時屋內的丫鬟朝暇玉裝作為難的說:「這個,姨娘從早上起就病了,起不來床,怕是不能給夫人您請安了,她現在睡的正熟,夫人請回吧。」
浮香一翻眼,心裡罵這廝好大的架子。暇玉揪著帕子,回頭對嵐玉擔心的說:「大夫,你看,怎麼辦?昨天病的,今天連床都起不來了。你們快想想辦法吧。」嵐玉不說話,看向孟翔,孟翔一抿唇,對那丫鬟說:「你去將她叫起來,如果叫不醒,那麼人昏迷了,我也沒辦法。咱們只能鎖了院子,聽天由命了。」
剛說完,躺在床上的女子依依呀呀的呻吟的幾聲,病歪歪的半坐起來:「……是誰來了?」揉了揉眼睛:「是夫人嗎?妹妹我睡的實,沒聽到您來了。」然後罵那丫頭:「死蹄子,夫人來了,也不知叫醒我。」
那丫鬟趕緊告罪,去搬椅子給暇玉坐。暇玉站在原地不動,笑了笑:「妹妹醒了就好。」對孟翔道:「去給四姨娘瞧病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