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哭了

    唐芊芊話音剛落，她身後的屏幕，就亮了起來。

    當眾人看到屏幕上的內容時，齊齊發出一聲驚呼，緊接著，就是竊竊私語，而赫連德和唐東銘，臉上的神情，簡直是找不到任何詞語來形容。

    赫連瀟，也被眼前的狀況搞懵了，天啊，這屏幕上播放的，竟然是他在酒店和別的女人纏綿的畫面。

    畫面持續了整整三分鐘，赫連瀟都沒有反應過來。

    赫連德氣得胸口一陣起伏，過了一會兒，他才發出一聲暴喝：「關掉，關掉。」

    然而，投影儀好像是死機了一般，根本不聽赫連德的呼喚，大幕上，依然清晰地投影著赫連瀟和女子纏綿的畫面，而且那些畫面，隔幾十秒還會切換，切換一次，畫面中的女主角，都會換人，而男主，卻一直都是赫連瀟一人。

    大屏幕上的畫面，終於消失，恢復了一片純色，這時，賓客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而赫連德，已經氣得青筋爆現。

    而唐芊芊，在賓客們的議論聲中，緩緩開口：「各位都看到了，這位要和我訂婚的男人，他是如此齷蹉，如此下流，我好歹也是唐家的大小姐，我怎麼能跟這樣的男人訂婚呢？」

    「因此，我不會跟他訂婚，至於理由，我也告訴大家了，剛才的畫面，很清晰，相信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唐芊芊勾唇一笑，然後瀟灑地下台。

    「唐芊芊，你給我站住。」台下，響起唐東銘一聲暴喝，這一刻，他有想要掐死唐芊芊的衝動。

    對於他的大吼，唐芊芊不為所動，她冷冷地笑一聲，然後緩緩退去。

    她給過他機會了，她一直都在給他機會，她求過他很多次，讓他推掉這門親事，她也試過逃跑，試過離家出走。

    她試過各種方法，就是擺脫不了自己要和赫連瀟訂婚的命運，那麼，大家就同歸於盡好了，明天如何，她不想理會，她只知道，她這輩子，不會和赫連瀟訂婚，也不會嫁給赫連瀟。

    唐芊芊走得很決絕，似乎剛剛的鬧劇，完全與她無關。

    「唐芊芊，你給我站住。」就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唐東銘沉怒都嗓音，從裡面傳來。

    唐芊芊往外走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隨即便繼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唐東銘氣得胸口一陣起伏，他指了指唐芊芊離去的方向，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思揚站在人群中，他看著唐芊芊離去的背影，嘴角，勾絲一絲玩味的笑容。

    ……

    宴會，就在這樣的鬧劇中結束了，而赫連瀟的形象，也因為這場宴會，一落千丈。

    赫連德指著赫連瀟的鼻子，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良久，他才穩住呼吸，惱怒地爆喝：「赫連瀟，你這個逆子，赫連家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赫連瀟倒是不以為然，他無所謂地聳聳肩：「行了爸，您就消消氣吧，哪個男人不風流，不就是出去開房麼？圈子裡這些公子哥兒，哪個沒有那麼幾段艷史啊？大驚小怪。」

    「艷史？你說得倒是輕描淡寫，你開房就算了，竟然還被人拍下來，簡直丟人現眼，你真是……。」赫連德越說越惱火，簡直恨不得將他抓起來打一頓。

    高惠連忙給他順氣：「行了老爺，你就消消氣吧，你現在就算再生氣，也於事無補啊，也不知道唐東銘那個老傢伙是怎麼教女兒的，那死丫頭，竟然這麼放肆，這不擺明跟我們赫連家作對麼？」

    一提到唐芊芊，赫連德也是一肚子火，於是，他又將怒火轉移到唐芊芊身上：「也不知道唐東銘怎麼養出這種女兒，簡直就是個不識抬舉的東西，能嫁進我們赫連家，是她幾輩子修來的褔氣，她倒好，竟然給我弄這麼一出，我倒是要看看，唐東銘要怎麼跟我交代。」

    赫連瀟聽了赫連德的話，含笑道：「我倒是覺得，唐家姑娘很有意思，我發現我有點喜歡他了。」

    赫連瀟臉皮厚得堪比城牆，除了一開始看到視頻時驚愣之外，之後就恢復正常了。

    赫連德瞪他：「你瘋了麼？那丫頭分明就是跟你作對，你竟然還喜歡她。」

    赫連瀟呵呵笑道：「確實是喜歡呀，本來以為娶回來當擺設就好，但是現在看來，這麼有意思的女人，用來當擺設就太浪費了。」

    高惠也蹙起了眉：「瀟，你什麼意思，你不會還想要那個女人吧。」

    赫連瀟點點頭：「當然，從現在開始，我要改過自新，到時候，別人就會說我是浪子回頭。」

    赫連德和高惠對視一眼，覺得不可思議，這都什麼事？

    一個讓他們家丟盡臉面的女人，赫連瀟竟然還喜歡。

    「不行，我不同意。」高惠沉聲道，她要的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兒媳婦，而不是像唐芊芊那樣，不顧大局，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的女人。

    赫連德也沉聲道：「你休想，經過了今晚，那個女人已經出局了，她永遠都別想踏進我家的大門。」

    赫連瀟看著他們，懶懶地問道：「爸媽，到底是你們娶老婆還是我娶老婆？當初，要我跟她訂婚的時候，你們可沒問我意見，現在，我自己想要娶她，你們也不要發表意見。」

    赫連德怒：「不行。」

    赫連瀟聳聳肩：「爸，別忘了，赫連家現在是我當家，我既然當得了這個家，自然能做得了這個主。」

    赫連德：……

    高惠：……

    ……

    唐芊芊離開酒店後，就乘坐計程車離開了。上車後，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只是讓計程車師傅一個勁地往前開。

    車子兜兜轉轉走了好久，她終於讓司機停了下來，停車的地方，是空曠的街道，這裡人很少，她下車後，就只是街上漫無目的地走。

    她每次離家出走，無論走到哪裡，父親的人都能找得到她，因此，她也不指望這一次能夠逃跑。

    她如今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只是想多呼吸幾口自由的空氣，因為，她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將會是嚴酷的懲罰。

    跟父親作對的後果，是很嚴重的，她已經做好了承受的準備。

    今夜的星空很美，她突然抬頭望著天空出神，因為，她不知道，過了今晚，她還有沒有機會看星空。

    夜晚的風有些涼，而她身上穿的是一字肩的晚禮服，涼風吹拂在她裸露的肌膚上，她冷得打了個寒顫。

    ……

    「那小姑娘可真有意思啊，竟然在訂婚宴上暴出自己未婚夫的醜聞，這種事情，估計也就那小丫頭做得出來了。」康寧一邊開車，一邊感慨。

    真是沒想到，不過是去參加一場訂婚宴，竟然還順便看了這樣的鬧劇。

    「訂婚儀式沒有完成，那個男人，還不是她的未婚夫。」思揚沉聲說了一句。

    不懂為何，一想到赫連瀟，再聯想到視頻里的畫面，他就噁心得不行，他覺得將赫連瀟冠上那個小丫頭未婚夫的頭銜，對那丫頭是一種侮辱。

    康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笑地看了思揚一眼，然後點頭道：「嗯，說的也是，儀式沒完成，確實不算，她就是不想訂婚，才整這麼一出的。」

    這一刻他好心情地沒有反駁他，他覺得這樣的思揚，很有意思。

    看思揚的樣子，估計是對那個女孩有點動心了，然而他自己還不自知。

    思揚抿了抿唇，不想跟康寧再討論唐芊芊，於是便將頭轉向窗外，他一扭頭，卻看到了正在路邊漫無目的行走的唐芊芊。

    唐芊芊纖細的身子，在清冷的街道上，顯得特別嬌弱，她雙手抱住自己纖細的肩膀，看起來很淒涼。

    「停車。」思揚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康寧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了？」說著話的時候，他已經將車子緩緩靠路邊停了下來。

    思揚沒有回答他的疑惑，而是利索地下了車，下車後，他就大步朝唐芊芊走去。

    康寧疑惑地看過去，終於看到了走在路邊的唐芊芊，他心下瞭然，嘴角不禁勾起一絲玩味的笑，然後一腳油門，車子便疾馳而去。

    夜晚的風越來越涼，唐芊芊卻沒有要回家的意思，因為，她不知道，回到家後，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她依然漫無目的地走著，夜晚的風越來越涼，她不禁打了個噴嚏，下一刻，她只覺得身上一暖，她驀然回頭，卻對上思揚那張帥氣的臉。

    唐芊芊驚愕得瞪大眼睛，而思揚，已經蹙起眉頭，不悅地開口：「你這個野丫頭怎麼回事？大晚上不回家在這種地方遊蕩。」

    唐芊芊緊了緊思揚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這一刻，她真的很開心很開心，開心得只想笑。

    身上暖融融的，純黑色的西裝外套上，還殘留著他身上的體溫，這樣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她覺得異常熨帖。

    她從沒一刻像現在這樣，感到如此溫暖，那種暖意，一直沿著心間，蔓延至她的全身。

    思揚看她不說話而是一個勁地傻笑，他瞪著她，沒好氣地道：「真是個沒心沒肺的野丫頭。」

    鬧了這麼大的事情，她竟然還在這裡笑，真是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難道她就不想想後果麼？

    不管思揚說什麼，唐芊芊都不在意，而是睜著一雙亮若星子的眸子，笑盈盈地盯著思揚看。

    思揚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咬了咬牙，正想繼續訓她，她卻突然扎進他懷裡，他身子顫了一下，愕然地瞪大眼睛。

    懷裡的溫軟，讓他有片刻的失神，她身上獨有都馨香，灌入他的鼻端，他自覺地深吸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他才從恍惚中驚醒。

    「你這個死丫頭，你真是……」他完全沒料到這個死丫頭竟然會突然抱他，這一刻，他竟是無措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伸手，想要推開她，但是觸及到她纖細的肩膀時，往前推的動作，卻是怎麼都駛不出來。

    就在思揚不知所措的時候，他的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小姐，請跟我回家。」

    思揚明顯感覺到，懷裡的嬌軀，明顯顫抖了一下，她快速推離思揚的懷抱，看向來人，低聲喊了一句：「秦叔。」

    思揚只覺得懷裡一空，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摟緊她，卻發現自己的舉動似乎有些荒唐，於是便若無其事地將手放下。

    「小姐，你之所以鬧這一出，是因為這個男人麼？」秦叔看向思揚，低聲問唐芊芊。

    他認得思揚，當然，思揚也認得他，因為，上次思揚就是被他們抓到唐家的。

    唐芊芊聽了秦叔的話臉色頓時一白，連忙否認：「不是的秦叔，我只是不想嫁給赫連瀟，跟他沒有關係，你不要誤會。」

    思揚看著唐芊芊驀然失去血色的臉，眉頭，緊緊蹙了起來，她怎麼那麼害怕這個男人？

    秦叔搖搖頭：「上一次也許是誤會，但是這一次，應該不是誤會了。」一連幾次，他都撞到他跟這個男人在一起，要說是巧合，就太牽強了。

    秦叔說著，對他身後的人道：「把他們兩個都帶回去。」

    唐芊芊大怒：「我看誰敢，整件事情，跟他沒有任何關係，我不許你們抓他。」

    她走到思揚面前用她纖細的嬌軀，擋在思揚面前，她的眼神，冷得如同淬了冰，好像誰敢抓走思揚，她就要跟對方拼命一般。

    秦叔搖頭：「小姐，你一向乖巧，如果不是這個男人，估計你自己也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所以，都是這個男人害的你，我必須將他帶回去。」

    「秦叔，你要我怎麼說你才會相信？我說了，跟他沒有關係你沒聽懂麼？」唐芊芊怒了，有時候，她真的好恨這些人。

    思揚看著她纖細的身子，心中的某個角落似乎唄觸動了。

    「帶走。」秦叔一揮手，他身後的人就將思揚和唐芊芊圍了起來。

    「秦叔，算我求你。」唐芊芊看著秦叔，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秦叔愕然地看著唐芊芊，一時之間，竟是愣住了，他在唐家幾十年，他看著唐芊芊長大，在他印象中，自唐芊芊記事起，他都沒見她哭過，可是，此時，她卻哭了，哭著求他，讓他不要抓這個男人，面對著這樣的唐芊芊，他如何能恨得下心？

    「小姐，你從未哭過，為了這個男人，你竟然哭了，你……」

    「秦叔，你知道的，對著我這個女兒，我爸他尚且下得了手，要是你將他抓回去，他還怎麼活？秦叔，我就求你這一次，行麼？」唐芊芊睜著淚眼，哽咽著道。

    她知道，思揚會拳腳功夫，這一次，思揚要是想走，應該也能走得掉，但是秦叔要是想抓一個人，不管對方走到哪裡，他都能找到的。

    因此，她必須要讓秦叔打消抓思揚的念頭。

    秦叔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小姐，你跟我回去吧，就當我什麼都沒看見。」

    唐芊芊吸了吸鼻子：「謝謝秦叔。」

    秦叔將唐芊芊帶走了，思揚還愣愣地站在原地，此時，他的腦海中，滿滿都都是唐芊芊那張掛滿淚痕的臉還有秦叔那句話：「小姐，你從未哭過，為了這個男人，你竟然哭了……」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兒？她長那麼大，從未哭過麼？而她剛剛哭了，她哭著為他求饒，他，之於她而言，到底算什麼？他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

    心亂如麻，他望著前方通往學校的路，卻沒有勇氣回學校，因為，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她會經歷什麼事情。

    耳中，一直迴蕩著唐芊芊那句話：對著我這個女兒，我爸他尚且下得了手，你要是抓他回去，他還怎麼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