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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0:23:09 作者: 圖樣先森
    岑理剛轉學來的時候,其實只熟悉自己班上的同學。

    他第一次跟別班的女生說話,是一個女生那次來他們班上找物理試卷。

    但當時的岑理並未多注意這個女生,他只知道這個女生是隔壁班的,跟他同一個物理老師。

    某次他路過128班的走廊,當時128班在開班會,裡頭很熱鬧,女生站在講台上發表講話,說是演講,其實更像是單口相聲。

    把講台下的其他同學都逗得咯咯笑,女生眉眼彎起,也嘿嘿笑了。

    岑理只停留了很短暫的幾分鐘,然而就這麼幾分鐘,他被128班的這種氣氛給感染,被女生逗笑,站在他們的走廊上微微笑了。

    之後偶遇到過女生幾次,然而每次她都是目不斜視,低著頭就從他身邊走過去了,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她在講台上時的那種活潑。

    真正看清楚這個女生的模樣,是在器材室里。

    那段時間母親忙於醫院的工作,而岑理頻繁接到父親那邊打來的電話,話里話外都在叫他回燕城。

    他當時還以為父親是捨不得他,一開始還為此欣喜過。

    可後來才知道,原來是父親新娶的太太沒能懷孕,沒能給父親生一個新的孩子出來。

    父親是官員,第一段婚姻已經鬧得很不愉快,如果第二段婚姻也匆匆結束,會影響他的政治形象,於是他想起了那個遠在童州的兒子。

    明明當初在兒子選擇跟母親的時候,他破口大罵,說他要是敢跟媽媽走,以後就再也沒這個兒子。

    說沒了他這個老子,他這個兒子什麼都不是。

    沒有理會父親的威脅,岑理堅定地選擇了母親。

    然而來到童州後,他才發現生活真的沒有那麼簡單。

    單親家庭的壓力,全扛在了母親的頭上,岑理不願再給母親增添負擔,只能沉默地在學習上拼力,母子間就這樣疏於了交流。

    他開始覺得老師們和母親期盼的眼神讓他厭煩。

    可他無法逃避,也沒有可傾訴的人。

    他需要紓解。

    去超市買煙的時候,岑理其實也注意到了同校那幾個在偷偷看他的男生。

    但他佯裝不知。

    他知道抽菸不好,所以他希望被誰抓住,希望有個人來告訴他,抽菸不好。

    在器材室孤單地抽了好幾天的煙,終於被人發現了。

    那個放學的傍晚,他和那個女生在黃昏之下,在器材室里單獨相處過一段很短的時間。

    女生好像很怕他,始終不敢離得太近。

    不過她還是提醒了他抽菸不好,還告訴了他很多其他的解壓方式。

    雖然沒用,但岑理不在意,他需要的只是有個人來發現他,然後跟他說說話,告訴他抽菸不好,這就夠了。

    然而那個女生只出現過一次,就再也沒來過器材室了。

    直到他在學校的公告欄上看到了那副畫。

    那樣的黃昏,那樣的教室,他一眼就認出來。

    是那個女生畫的。

    因為那天他們看過同樣的黃昏。

    這幅畫的名字叫秘密,岑理第一次對一個人感到好奇,轉而去看畫上女生的署名。

    之前在走廊上偶遇的時候有聽過她的同學叫她的名字,他第一反應是騎熊貓的蚩尤。

    原來她的名字是這個池,這個柚。

    她很厲害,把他眼裡再普通不過的黃昏畫得很漂亮。

    他的記憶里就此淺淺地留下了她的模樣,她的名字,還有她的畫。

    高中畢業後,岑理去上大學,離開了童州,而對於童州一中,除了老師們自己班上的那些同學,還有一份淡淡的印象,是那個叫池柚的女生,一同塵封在了他的高中記憶里。

    進入大學後的岑理開始學著戒菸,沒了煙,他需要另一種排解壓力的方式。

    岑理很快就找到了,那就是遊戲。

    遊戲打多了,便也就萌生出了自己的想法,大三那年,他在比賽上獲獎的遊戲創意被同校畢業的兩位學長看中,並對他邀請,願不願意在畢業後加入他們。

    他當然樂意將喜歡的事物變成工作,然而卻被父親知道了。

    岑理不想走上父親的老路,每日穿著刻板的西裝,嘴上說著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在完美的政治形象背後,是強勢的父權和夫權對這個家,對他和母親那令人窒息的壓迫。

    他抗爭了一段時間,換來的是父親氣急敗壞地跑來學校,當著室友的面狠狠地訓斥了他一頓。

    丟臉、難堪,又無奈,而他只能安靜地承受著,被訓到臉色發白。

    那段時間他連寢室都不願意出,或許是為了讓他重拾信心,王凱寧突然在某天給他發了個連結。

    是什麼讓你放棄了一個暗戀許久的人?

    回答很多,但王凱寧想給他看的是徐如月的回答。

    徐如月的帳號向來是公開,回答也不匿名,所以很快被認了出來。

    岑理厭煩至極,直接劃掉。

    但他又看到了另一條回答,或許是因為這條回答里有引人注意的一些比較可愛的顏文字。

    起先只是隨便掃了眼,直到他意識到,這個匿名回答的主人,好像說的是他。

    從頭到尾看完那篇回答後,岑理髮了很久的呆,即使身體安靜著,內心卻在翻江倒海著。

    這份漫長卻又真誠的回答,逐漸和記憶里那個會畫畫的女生重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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