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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3:50 作者: 曬豆醬
張蓉自言自語著,或許是高興,或許是掩飾自己的慌張。空了15年的房子沒等來真正的戶主,但是把戶主的孩子等來了。它不再是一間房,而是變成了一個家,雖然15年的時間等得太久,可它等到了。
它比自己幸運。
幾秒鐘的時間祝傑被完全定格。他仿佛穿越了一條時空隧道,穿回15年前的某個陽光明媚的春日裡,兩個女人攥著手裡所有的錢,在新開發的小區看戶型。
她們應該是看過樣板間的,會不會也一起暢想過怎麼布置?
「想想也挺逗,你說,是不是小姍有什麼預感,你遲早要和你爸鬧翻,所以提前安排好你的後路?」張蓉拉開一道玻璃門,這裡,和自己家的籃球場僅僅一牆之隔,但就是這麼一道牆,她們無法光明正大地跨過去。
「你媽媽沒有運動細胞,三步上籃教她幾萬次也學不會,最後一步跑到籃下就會傻笑,讓我幫她投球。」張蓉慢慢地轉過來,「她現在怎麼樣?」
薛業安靜地聽著,手被攥麻,傑哥太緊張了。原來傑哥也是沒有媽媽的人。
「醒不過來了。」祝傑一手攥著鑰匙,一手攥著薛業,一邊是現實,一邊是深愛,「今天我想給她拔管。」
「拔管……」張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挺恨她的吧?」
祝傑一言不發。恨她,恨她就算鐵了心赴死也不看自己最後一眼。
「是該恨她,我也恨。我和她分分合合十年,她出事那一年我正式退役,不打了,沒意思。」張蓉雙手插兜,英姿颯爽的側影,「認識你媽媽那年,我的頭髮和你一樣短。她在座位上繫鞋帶,我轉著籃球過去撩的她。」
同樣的轉球技巧,她教給了小姍的兒子,小姍的兒子又教給了薛業。
「我爸知道你嗎?」祝傑問,想像張蓉年輕時候的模樣。媽媽出事那年她退役,兩年之後她成了自己的籃球教練,可能不是偶然。
每年都補一個生日給自己,也不是偶然。
「范萬國和祝振海都不知道是我,再加上我退役了,他們也查不到。」張蓉斜倚著落地窗,「所以你是怎麼知道的?」
「剛認識你的時候,我猜的。」祝傑回答。5歲多,姥爺就告訴自己,你媽媽在外面有個女朋友,是那個女朋友逼她跳樓。他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不敢問,也不敢對張蓉太好。
或許他對張蓉也有怨恨。
「我媽喜歡唱歌,可是她五音不全,從來沒唱對過。」祝傑的頭往後仰,猝不及防地泄露出一點點的委屈,那種表情,是屬於小孩子的,從這張攻擊性很強的面龐閃現給人轟然一擊,「剛認識你的時候,你也哼那首歌,調跑得和她一模一樣,跟我媽學的吧?」
「就因為這個?」張蓉真沒想到,開懷的笑容配上落寞的搖頭,「轉眼你都19歲了,二十多年就這麼過了,我都沒感覺。」她笑了一會兒,「千千闕歌是吧?」
祝傑不說話,好像誰也別想把他打動。
「來日縱是千千闕歌,飄於遠方我路上。來日縱是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都比不起這宵美麗……」張蓉哼唱,低沉,跑調,沒有一個字在調子上,空了15年的屋子,她沒有等到那個教她唱粵語流行歌曲的大學生。
那一年,她把籃球當皮球拍,試著投籃,沒一次投中,撿起球卻說,老公你怎麼這麼高啊。
晚上,祝墨睡在張蓉家裡,薛業跟著傑哥回宿舍。曾經他不理解張蓉為什麼對傑哥無限包容,愛屋及烏地照顧自己和祝墨,現在他明白了。
好他媽震撼。
「傑哥,你媽媽真是……」但薛業也很痛心,像與金牌失之交臂那樣難受,「真是植物人了?」
「嗯。」祝傑反手勾住他的腕口,「我媽喜歡女人,我姥爺是精神科的教授,治完我媽又治我。在他那個年代,咱們都是神經病。」
「我看他才有病吧!傻……」薛業差點罵髒字,「傑哥,你別難過。」
「不難過,我習慣了。」祝傑把他的手抓住,「薛業,你喜歡我麼?」
「喜歡。」薛業的聲音不大不小。
祝傑特別想聽:「喜歡誰?」
「喜歡傑哥。」薛業天生的睡眼在發亮,「喜歡你。」
1秒、2秒、3秒……祝傑狠狠地拉了一下領子:「謝謝你這麼喜歡我。」
「不謝,傑哥你帥,誰不喜歡啊!」薛業笑著,「不對啊,咱倆剛好,你姥爺怎麼就知道了?」
祝傑不吭聲,才不承認自己喜歡薛業三年了。「不知道。」
「傑哥你太慘了,我操,我那天就應該把你姥爺捶飛!」薛業痛徹心扉,「那以後……他還拆咱倆嗎?」
「他拆他的,咱倆不分。」快走到宿舍樓,祝傑鬆開手,「真沒想到我媽給我留了一套房,現在重要的事有3件。買手機,聯賽給你報上名,還有……」
「還有今晚大補一場?」薛業扯開羽絨服的拉鎖,裡面是裸身和束腰,「傑哥我準備好了,全自動。」
「我他媽再信你一次就捏死你。」祝傑掐著他的後頸往樓上走,打打鬧鬧像兄弟,可他們談論的是令人面紅耳赤的內容。
「傑哥我錯了,我真動,下次我真動。」薛業光著肩膀往上沖,「過生日連花都沒摸著,就送別人了……」
「男的收玫瑰,俗氣。」祝傑不屑,這件事估計薛業能叨叨好幾年。抬眼見一片熱烈的鮮紅色,碼在412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