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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3:50 作者: 曬豆醬
「不打了?」祝振海始終威嚴,自己終於被親生兒子打贏,作為散打冠軍,值得高興,他甚至是驕傲的,牛氣的,仿佛本該如此,體育事業,後浪就是要把前浪拍在沙灘上。
但是他更恨:「要不是那個病,咱家該多好!你就不懂我們父母的苦心!我們能害你嗎!」
「我沒病。」祝傑放下了拳頭,這一放,前所未有的輕鬆,「我沒病,我喜歡薛業,從高一就喜歡上了,我不喜歡女的。」
祝傑幻想過無數次,自己打贏了祝振海,砸了這個家,再跑出去,可真等到了這一天,祝傑把從不倒下的祝振海摁倒了,才發現一點屁用沒有。
喜歡薛業,從來不必用打趴祝振海作證明。自己沒病,病的是把同性戀當作精神病的人。
更用不著做出什麼事讓他們改觀,改不了。這就是一場無休止的拉鋸戰,自己等著父母懺悔道歉,他們等著自己的回頭是岸。
祝傑站起來,剛好趙雪從樓梯下來,他什麼都沒說,轉身往外走。
經過僅剩的那座佛像,祝傑認真地看了看它,天眼石,從它怪異的肢體上看出一點美麗來。砸或不砸沒有意義,只要他還糾結這些,永遠都要在意別人的看法,期待家人的理解。
沒必要了。
祝傑跨出門,朝著薛業:「等急了吧?」
「急了,他倆不讓我進去。」薛業急得快要捶人,「傑哥,你家裡到底怎麼了啊?」
「回家再說吧。」祝傑說,眼神里閃過輕鬆,在祝墨的腦門上彈了一下,「傻了?」
祝墨捂著腦門,打小報告似的:「薛業哥哥,我哥哥騙人,他說我敲門就回家,然後他跑了。傑哥墜不好……」
「我騙你什麼了?」祝傑覺得她無理取鬧,剛要從薛業手裡接她,不遠處的車打了幾下雙閃,司機下車開門,一個老人和一個男護士。
「小傑,越來越不像話了。」老人有一頭灰白的發,一點點駝背,眉毛也是灰白色,神采奕奕。他拄拐杖,卻不像腿有疾病。
「姥爺。」祝傑的手下意識地收了回去。
「你爸爸說,你和家裡吵架,我想著春節來看看你。」老人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怎麼還胡鬧呢?」
「沒胡鬧。」祝傑稍作頂撞,如果薛業見過高一時候的自己,一定會討厭那個把姥爺的囑咐當聖旨聽的傻逼祝傑,「怕我爸打祝墨,過來看看。」
「祝墨……」老人點了點頭,「祝振海確實還有一個女兒。這個就是薛業吧?」
薛業正在撓臉,帶著一臉小丑似的紅疹子:「您認識我?」
「當然認識,你和我們小傑認識多久,我就認識你多久了。」老人的笑容不帶殺傷性,像看著小病患,「有一次,我給小傑打電話,是你接的。」
我操,陶文昌和張釗傻了,祝傑在他姥爺面前竟然會好好回答問題。帶著驚愕,陶文昌看向了祝墨,再聯想老人的話,一個預感又在醞釀。
祝墨可能不是祝傑的親妹妹,倆人同父異母的。
「啊?您怎麼知道?」薛業後悔昨晚貪酒喝,應該戴上口罩。
第一次見傑哥家裡人,自己太醜了。
「我當然知道,我們小傑用東西很獨,他的手機不會交給別人。你還約他高考之後在校門口等。」老人看向外孫,目光一如既往的肯定,「胡鬧夠了就跟我回去,再發展下去對病情不好。」
「病情?」薛業頓時慌了,「傑哥他什麼病啊?」
祝傑閉著嘴,繃緊的面孔扭向外側。
「干,祝傑有病啊?」張釗突然後悔,自己跟一個病人打了好幾年,這不是欺負弱小了嘛。
「他的病是精神方面的,和你不一樣。」老人看著戴運動發箍的男生,又看薛業,「和他倒是一樣。這是一種由……」
「我是同性戀。」祝傑先一步說。
老人的拐杖往地上一戳:「小傑!」
「我真是同性戀。」祝傑又說,他怕姥爺把演講那套搬出來講,什麼世界毒瘤、不該存在,怕那些難聽的字眼把薛業傷了。
「你不是。」老人執拗地糾正他,「同性戀是精神類疾病,可以治,你是患者。」
同性戀是疾病?可以治?薛業左右地看:「患者,什麼患者啊?」
老人滿臉都是皺紋,唯獨那雙眼睛裡的光不滅:「我是范萬國,是治療性取向障礙偏差的專家,北京市,包括六院,將近一半的精神科專家是我帶出來的。因為你的干擾,我們小傑從假性同性戀,變成了真性同性戀患者。」
薛業搖頭,紅疹在冷風裡吹過腫得厲害:「我不是干擾他啊,我……」
「你知道我們小傑,好好一個運動員,為什麼被禁賽嗎?」范萬國問。
薛業搖頭,又點頭:「校外打架,我沒幹擾傑哥。」
老人笑,笑他的無知:「校外打架?他和教官打架,祝振海都能抹平。他為了你,和家裡人吵架了,不接受治療才會禁賽。你再干擾他,我們小傑怕是沒機會上賽場了。」
是因為自己?校外打架也是假的?薛業向旁邊求證:「傑哥?」
「那也是祝傑他自己樂意,和別人沒關係。」陶文昌較著勁說,這老人有點意思,幾句話把祝傑壓服了,一口黑鍋扔給了薛業。薛業那點可憐的、還不如墨墨的情商,不得自責致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