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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3:50 作者: 曬豆醬
    8強的休息室呈扇形,玻璃外面圍了許多人。有拳手,有安保,有酒保,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薛業身上,看他當眾解下護腰的搭扣,每解開一個都是咔的一聲。

    十幾根符合人體力學的支撐架被翻開,無力地垂了下去,失去了保護。

    他把護腰卸了。

    在他們眼裡,這個人大概精神有問題,方才明明要對權哥動手,這時候倒是蔫了。扔下護腰,他又拽起工字背心的邊角,一把脫下來。

    光著上身,給剛晉級8強的拳手擦胳膊。

    「傑哥,扎繩怎麼解啊……」薛業邊解邊抖。

    祝傑身上的血腥味很重,拿牙咬了咬,死扣才被咬活。薛業把這副打濕了的黑金拳套脫下來,用傑哥教過他的順序,拆這副染了血的纏手布。

    拆下來之後,拳鋒上都是血泡。

    傑哥下午打過沙袋了。

    薛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有下巴微微打著顫,用雪白的背心擦每一根手指,指縫,指甲縫,最後倔強地偏過頭去。

    「傑哥,我不練了。」他突然說。

    「再說一次。」祝傑突然伸手,摁住薛業的後腦勺把他拽近。

    薛業笑了笑:「我反正也比不了,不練了,等到……」

    祝傑揚手給了薛業一個嘴巴。不重,但是足以把薛業的臉打偏。

    「再說一次。」祝傑艱難地動著喉結。

    薛業把臉轉過來,睜著眼笑了笑:「不想練了,或者再過兩年吧。」

    祝傑換了一隻手,巴掌落在薛業臉上是按下去的。「再說一次。」

    「傑哥。」薛業跪著的身體一歪,沒想著躲。

    「薛業,你別以為我不敢揍你。」祝傑粗暴地搭住他的肩,想溫柔,可體內的暴力因子還沒消滅,「回家,下午一直空腹,現在餓了。」

    「哦。」薛業吸了吸鼻子,再說不練可能被當場打服,他滿是汗水的胸口急劇地起伏,「傑哥你想吃什麼?我學著給你做。」

    「香油麵。」祝傑捧了捧薛業的臉,下手重了,「能看見雞蛋的,兩個。咱們回家吧。」

    回家。薛業點點頭,又看著陶文昌:「錢你收一下,傑哥餓了,我要回家煮麵。」

    出休息室的時候,薛業在人堆里找到一個若隱若現的影子,沈欲,嘴裡叼著半個饅頭。

    晚上打車很難,張權開著賓利送他們。比祝傑還小的拳手他也見過,甚至還沒成年,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不吝的小孩動了惻隱之心。

    俞雅陪著祝墨看iPad,見著進屋的4個男生,她下意識捂住了祝墨的眼睛。

    可祝墨已經看見了,哇一聲哭出來:「哥哥不好,哥哥不好,我哥哥不好。」

    「不哭啊,不哭。」陶文昌先把她抱起來,「不哭,我就說一定嚇著墨墨……你們先洗洗,我去臥室里哄她。」

    「我陪你吧。」俞雅帶上了iPad。

    客廳只剩下三個,祝傑去了浴室,薛業進了廚房,蘇曉原惴惴不安,一步一拐跟進了廚房。

    「薛業,薛業。」蘇曉原揪住他,「你別生我氣,好不好?我不知道祝傑要打架去,對不起,我道歉。」

    薛業擰開煤氣,架上鍋,拿出一包掛麵等水煮開。一句話都沒有。

    這是真生氣了,蘇曉原轉到他另一邊,很不踏實:「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用了,我也不知道祝傑會受傷。我不該拖你的時間,要是咱們早一點說不準就能攔下他了……」

    「沒用啊。」薛業看著火苗,「傑哥決定的事,誰也勸不動。嘶……臉還挺疼,傑哥打完拳還有這麼大的力氣,不愧是他。」

    「那……」蘇曉原一聽這個,臉上立馬要哭似的,「我對不起你。」

    「我沒和你生氣。」薛業把手放在他的頭上,T恤和背心扔在拳場,現在是光膀子,「一開始是氣,但我跟你氣也氣不了多久。不怪你。」

    蘇曉原挽起袖口打下手:「我以為你不想和我做好朋友了呢。」

    「有那麼一瞬是,氣炸我了。」薛業把他擠到一邊,「你讓讓,張釗要是知道你上我家做家務了,非把我家房頂拆了。」

    「不會,張跑跑不是那種人。」蘇曉原沒見過張釗耍混,還以為張釗和誰都那麼客氣,「那你不高興……是生昌子的氣吧?」

    「也不是,傑哥不讓我去,陶文昌只是幫忙而已。」薛業仍舊是老一套,下麵條,倒香油,打雞蛋,這回知道不亂攪動,蛋黃保住了,「我他媽是氣我自己。」

    「誒呀,別!」蘇曉原的腿不行,手倒是快,一把攔住他砸牆的拳,「嚇死我了,這要是砸到牆了,你該多疼啊。」

    「能有傑哥疼嗎?」薛業空洞地看著鍋。

    蘇曉原不知該怎麼勸,靜了半天,把薛業牢牢抱住了:「不怪你,昌子和我說了,你要看腰傷,又要請復健的教練,祝傑和家裡又鬧翻了,要不……我手裡還有點,你讓祝傑把這個打架的工作辭掉吧?」

    「怪我,陶文昌不知道。」薛業閉住眼,頸部血管繃得暴起,「我吃過興奮劑,禁賽兩年,傑哥說送我當自費運動員才需要這麼多的錢。」

    「興……興奮劑?」蘇曉原一張小圓臉嚇得煞白。怪不得……祝傑剛才打了他。

    薛業沒力氣再往下說了。

    外源性促紅素需要注射,沒有誤服的可能性,雖然他百口莫辯可最後還是認下來,再不承認怕是要牽連體校的教練,給師門抹黑。這些事,蘇曉原不需要知道,他是個尖子生,只要在象牙塔里純淨地讀完大學,不要被這些髒事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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