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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3:50 作者: 曬豆醬
一顆一顆的天眼滾了滿地像一隻一隻眼睛,八臂斷了,六耳碎了,兩面的軀幹體無完膚。
砸了,終於砸了,終於他媽的砸了。
無休無止每日每夜的監視,沒有隱私,不見天日。隨意干涉生活的手,隨時監聽的耳朵,通通砸了。為什麼要折磨自己,人為什麼要折磨自己?祝傑將整面大理石的餐桌掀翻在地,享受暴行帶來的淋漓暢快。
砸了它,毀了它,殺了它。
還有一座,在哪兒呢?祝傑環視客廳看向另外一尊,怪異的佛面,畸形的肢體,拎著一把椅子朝玄關去。膝窩和肌纖維斷裂的腿後側被猛然一踹不得已跪到地上,一把木椅朝祝傑劈頭蓋臉地掄下去。
這一下砸下來椅子腿立馬斷掉三條,祝傑手觸地,後牙槽震得酸疼。他擰著頭看過去,祝振海甩起還未斷裂的椅背找准了再砸下來,兇狠又決絕的,一下、兩下、三下,椅背也斷了。
不正常的兒子。祝振海雙眼暴凸,窮凶極惡地拎起祝傑,一拳打中肺,再一個肘擊砸中後心。接連兩下他鬆開手,人從他手裡掙脫,踉蹌兩步退到牆邊再穩穩地站住腳。
不正常的兒子。祝振海有瞬間的詫異,爆發力量集中在拳上。
確實是翅膀硬了,打不過但扛得住了。
「祝振海!」祝傑雙耳背後刺痛,前胸後背疼到撕心裂肺甚至有點神志不清了,他捂住肋下,內臟好像被撞破,「傻逼……等我能還手了就殺了你!」
「你最好還手!」祝振海猛烈地收拳,「不去美國我現在先打死你。」
「打!我他媽真不信!」祝傑扶著牆勉強站直,黑色外套掛滿了木屑,強壓周身的劇痛沖祝振海捏緊了拳頭。
祝家重男輕女的程度令人髮指,奶奶連生幾個生到祝振海這個兒子才停止生育,全家都他媽神經病堅信男的才能傳承香火。
但這個香火,他替祝家斷在這。這種家庭不斷也罷,都他媽去死吧。
「你搞同性戀我就該打死你!」祝振海怒不可遏,「暑假要不是你媽求情……」
「來啊!誰讓她替我求情了,來啊!」祝傑摸到一根尖銳的木腿,手心的血順著木頭紋理一滴一滴往下掉。而這一切都被祝墨看在眼裡,她捧著臉坐在台階上像什麼都沒發生。
祝振海面色鐵青,腳邊有斑斑血跡不知道是誰的。「我給你時間想清楚,去美國你什麼都有,留在國內就永久性禁賽!你這輩子都別想再上場,什麼都別想要!」
「傻逼。」祝傑擦嘴邊的血,腕骨活動,關節發出爆裂聲。
「小傑你幹嘛去!」趙雪擋住他,兒子不僅不正常還瘋了。
「祝傑。」祝傑摸了一把牆面印上一個血印,她陰魂不散地擋著路,「讓開,今後家裡就當我死了。」
「去過你姥爺家了嗎?」趙雪意味深長一字一頓地說,「你以前不是最愛去嗎?去一次你就正常了,聽媽的話,好兒子。你打不過你爸,出了這個門就真被他打死了。」
祝墨靜靜地看,看從不理她的哥哥被爸爸打,家裡的東西碎好多。又看媽媽和哥哥說話,不一會兒哥哥把包放下了。門外有車滴滴按喇叭,她悄悄爬下樓梯,看哥哥跟著媽媽上了一輛車,車子就消失了。
她再看爸爸,爸爸也不理自己也不抱自己,眼神很兇,嚇得她趕快往樓上跑。
姥爺家很遠,過了中午才到。祝傑下了車,眼前的建築物像白色棺材。
「走吧兒子,你姥爺在全國演講,明年才回來。」趙雪從後面來,帶著祝傑進屋,上樓,再上樓。三層的布置和醫院如出一轍,處處雪白。祝傑熟門熟路地進了一間臥室,面前是一台電視,反覆播放姥爺的講座。
電視機上面是祝福語,祝您早日康復。
「這個同性戀,其實就是人類身體裡的一個病灶。但這個病灶是在腦袋裡,非常可怕。這就是精神之癌,像惡性腫瘤,是一顆毒瘤。它發作分為6級,其中0級,我們歸類為假性同性戀病。可以通過心理測試,生活習慣的觀察診斷出來。」
這段話祝傑倒背如流,他麻木地盯著屏幕里的教授,全國知名的精神科泰山,2001年之前最著名的同性戀矯正專家,他的姥爺。
親自治療自己的主治醫師。
「必須儘早干預,一旦它發作到6級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真性同性戀病,那就不好辦了。但有沒有辦法治療真性同性戀呢?有的。我們可以通過科學的治療將病人矯正,讓病人意識到這種思想毒瘤的可怕。」
「科學的辦法屬於腦平衡測試,我們使用儀器檢測10分鐘就能得到結果。病人的穀氨酸、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等生理指標,都屬於病例參考範圍。」
腦平衡測試,祝傑遲緩地調解音量。自己也做過,結果是腦內興奮抑制功能平衡紊亂,假性同性戀,那年初三。
「顱腦磁極治療不是電擊,是人性化的、舒適的,磁極刺激大腦神經元,接受正確信號。再配合催眠等心理治療,雙管齊下。整個療程需要住院,隔離,輸液,糾正不正常的認知。」
趙雪換好一身護士服,戴著口罩進來,架好點滴瓶準備靜脈注射。
「今天你這是病情發作,媽媽不怪你,這是種精神類疾病,控制不了。」趙雪拉過兒子的右臂,「爸媽知道你辛苦,都是為你好。把你鎖在家裡也是怕你發病出去亂找。那個薛業就是個病例,他控制不住才老纏著你,你也不說,要不是高三你帶他去醫院打針,爸媽還發現不了呢。你姥爺快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