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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他與我師父做了什麼交易?」沐鈺兒低聲問道。
「他讓你的師父去救一個人,他則把琉璃揪出來。」梁菲整個人萎靡下來,好似被驀地抽去脊骨的人,靠在牆壁上,喃喃說道,「可唐稷失言了,這個懦弱的小人,竟然失言了。」
「只有唐不言死了,唐稷就會明白,是因為不履行和張柏刀的諾言是會遭到報應的。」
瑾微臉色大變。
—— ——
「原來如此。」唐不言坐在琉璃對面,心中疑惑煙消雲散。
耳邊是電閃雷鳴,照得整個閣樓格外亮堂。
「是啊。」琉璃穿著大紅色的衣裙,繡著金絲的寬大袖子垂落在一側,她扶額,那截袖子便滑落下來,露出一截雪白皓腕。
她低眉淺笑,語氣甚至帶著一絲無奈地熟稔:「少卿是不是也覺得很可笑。」
外面狂風暴雨,吹得窗欞咣咣作響。
她做了這麼多,只是為了一點可笑的陳年舊恨,甚至日理萬機的唐閣老未必記得此事。
唐不言端坐著,月白色的衣擺安靜垂落在兩側,冰白的臉上平靜凝重。
他看著面前之人,漆黑的眸光並無怨恨更無驚懼,就像不遠處的沉沉夜色,幽深而清寒。
「若真的是阿耶當年害你淪落至此,你心懷怨恨,報復與我,並不可笑。」
琉璃臉上笑意微微斂下。
「人人都說三郎高義。」她笑了笑,「原來是真的。」
「可我有一點不解。」唐不言注視著面前之人,鎮定問道。
「為何你覺得我阿耶當年一定能救你出教坊司,你出事那年他不過是一個禮部郎中,阿祖雖是閣老,但當年高.宗病重,阿祖也已年邁,無法整頓朝政,李御史至死不肯低頭,若非阿祖冒死驚醒陛下,此事任誰都是鞭長莫及。」
琉璃歪頭,嘴角帶笑,眉眼間卻是冰冷一片:「那他為何要和張柏刀說能救我,我滿懷希望地等著,卻只等來這樣的後果,從教坊司到牡丹閣,又有何區別。」
唐不言沉默:「若是當年是張柏刀下場救你,結果不會比阿耶更好,他當時不過是八品官吏,甚至不能靠近陛下,他能做的,最壞的可能不過是仗著武功劫獄而已。」
琉璃俏臉冰冷,一言不發地看著他:「這也比待在這裡生不如死來得好。」
她不知道浪跡天涯有多苦,卻已經嘗遍了倚人賣笑的苦痛,鈍刀子割肉,也不過如此。
「你及笄之後從這裡出去可以拿到一個乾淨的身份,而你若是被通緝,想要翻案難上加難,這輩子只能躲躲藏藏過日子。」唐不言就像一座精雕細琢的玉雕,連著眉眼也不曾聳動一下,蒼白的唇色在雷電交加中越發雪白,「牡丹閣的地契在你手中。」
「這是唐稷與你說的?」琉璃失笑,嫵媚的眉眼頓時生動起來。
唐不言搖頭:「是我自己查的,教坊司內有錄司,我查了當年李家女眷的去處,這才發現當年因為高.宗常年病弱,教坊司已經閒置,阿耶身為禮部郎中便上書要求改制教坊司,免除皇家供養,你們李家便是從中分出的一支,李御史只有一妻一妾,妾在出事前已經被李夫人放歸,其子也被逐出宗族,所以當年入李家入牡丹閣的只有李夫人和你。」
琉璃好似聽著別人的故事,臉上露出涼薄的笑來:「要說還是唐閣老多謀善斷,這招聲東擊西,如今再看依舊覺得滴水不漏,不授人以柄。」
唐不言沉默:「李夫人一年後就病死,之後就剩下你一人。」
那一年,李月舒八歲。
「你也說了當年唐稷不過是一個郎中,上有不理政務,無力迴旋的年邁老人,下有還未頂天立地,無法支援的小輩,這個牡丹閣,他如何說的算。」琉璃失笑著,「自來皮肉生意就是天底下最好賺錢的生意,你們這些達官貴人踩著我們的血肉,卻講著光明堂皇的話,當真是可笑。」
唐不言抬眸看她:「你,是離不開了?」
雷聲大作,整個地面都似乎晃了晃,大雨傾盆而下,落在屋檐上發出極大的響聲。
「牡丹閣後面多少勢力,多少人從我們身上拿錢,你們唐家根本就不願出面,不過是做一些表面功夫敷衍罷了。」琉璃臉上笑意斂下,面若冰霜,「只恨張柏刀總是告訴我隱忍,告訴我唐稷也為難,告訴我時機馬上就到了。」
「我阿耶沒有做錯,我也沒有任何錯,上位者來路不正,下位者躁動不安,我不過是一枚棋子,我不願上這個棋盤,卻不得不一次次去迎合那些人,我為什麼要受這樣的苦,你們唐家口口聲聲是為了江山社稷……」琉璃緩緩吐出一口氣,冷淡說道,「可江山社稷與、我、何、干。」
唐不言沉默,任由那聲醞釀許久的驚雷在耳邊響起。
「所以你殺了……張柏刀。」
琉璃臉上的神色緩緩僵硬,最後看著亮如白晝的窗外,神色微微有些失神,大雨已經順著窗縫擠了進來,屋內瀰漫著潮濕之氣。
「下一個了。」她低聲說道,「是你。」
—— ——
陳星陳月吊著一口氣,對視一眼,嘴角微動,卻又不敢說話。
——這人若是再受刑,怕是不行了。
「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她只要殺了唐不言,為什麼,為什麼要阻止她。」梁菲一身是血,聲音沙啞地說道,一雙眼陰狠地看著沐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