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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陳菲菲神色微怔。

    這是琉璃第一次在外面說起她的家人,這些年她對這些事情忌諱莫深,便是連沐鈺兒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舊事。

    「他當真一路抱著那匹綢緞跟著大人們走了一路,後來上了船隻才被人發現手都僵了。」琉璃仰頭,看著原處的層層晚霞,」我後來問他為什麼不放下來,反正阿祖這麼疼他,不會不給他的。「

    陳菲菲安靜地看著她。

    「他說不行,答應了抱著才能給他,那就是抱著才能給他的,那款紅色的花紋他最是喜歡了,所以一定要牢牢抱著。」

    夕陽閒放一堆愁,不道人間未招魂。

    「你瞧……」琉璃側首看她,「這人就是固執,便是認準了一件事情死也不會低頭,小時候是,長大了也是,那日,也是。」

    陳菲菲微微坐直身子,嘴角緊抿。

    當年李御史被判這麼重,不就是因為他至死都不肯低頭,這才牽連三族,無人倖免。

    琉璃笑了笑,半闔著眼,輕聲說道:「我後來發現,我也是這樣的。」

    陳菲菲啞然,手指不知不覺中抓著衣擺:「那你是……恨,他……」

    張柏刀和李御史相識於微末,一路扶持,卻又不得不各自走上兩條路,當年事發前,長安早有流言,陛下要重用張柏刀。

    世人都以為,這是張柏刀不救琉璃的原因。

    其他人不知,陳菲菲卻是知道,當年李家遇難時,所有人避之不及,張柏刀卻執意要去救人,被師父陳璌攔下後還發了好大的脾氣,直到……有一個人深夜拜訪。

    —— ——

    夜色沉寂,街道上火把閃爍,金吾衛全營出動,整個長安噤若寒蟬。

    張家的大門被人輕輕扣響,打破了屋內的爭吵。

    「是誰?」張柏刀警惕問道。

    陳璌連忙把還小的陳菲菲抱在懷中。

    屋外並沒有聲音,只是繼續扣了兩聲,一長一短,是江湖中開門的暗號。

    張柏刀示意陳璌帶人進屋子,這才上前開門。

    陳菲菲趴在門縫上,看著大門被打開,外面站著一個穿著黑袍子的人。

    那人身形修長,長長的袍子自上而下包裹著自己。

    「你是?」張柏刀警惕說道。

    那人抬首,輕輕摘下頭上的兜帽,露出一張斯文俊秀的臉,那人瞧著只有三十歲上下,那雙眼睛卻早已沒有尋常人的浮躁,借著院中的燭火冷沁沁地看著張柏刀。

    「唐郎中!」身後,師父不可思議地喊道。

    「你來做什麼?」張柏刀顯然也認出此人,聲音僵硬質問道。

    「有一件事情想要找您幫忙。」那個唐郎中聲音格外溫和,卻在細聽之下帶著生人不可近的冷淡。

    陳菲菲緊盯著那人的面容,莫名有些畏懼。

    「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說的。」張柏刀直接關門,卻不料那人竟然直接伸手去擋。

    陳菲菲嚇得叫了一聲,很快就被師父緊緊捂住嘴巴。

    師父沉重的呼吸聲落在她的腦袋上,那種不安慌張的氣氛不知不覺中浸染到她身上,陳菲菲眨了眨眼,一口氣慢慢懸了起來。

    張柏刀連忙停下動作,粗黑的眉毛緊緊皺了起來,沉默地盯著面前之人。

    「此事重大,您為何不聽我與你說。」那人並未收回手,只是面不改色地問道,「我知道您要做什麼,李家覆滅已是覆水難收,詔令已經在內閣案首,明日便會發出。

    張柏刀牙關緊咬,只是恨恨地盯著面前之人。

    「他一心赴死,只求陛下能明白他的苦心,可陛下久病已經無能為力。」那人聲音依舊冷冷清清的,可注視著張柏刀的目光卻格外悲憫,「你救不了他,誰也救不了他,你不行,我不行,便是今日太子從巴州回來也不行。」

    張柏刀握著門檻的手咯吱作響。

    「但我可以為你保李家女眷性命。」那人輕聲說道,聲音帶著一絲蠱惑,「只要你為我做一件事情。」

    「什麼?」張柏刀聲音微微發抖。

    那人好似察覺到屋內有人,準確朝著陳菲菲所在的位置看了過來。

    陳菲菲這才發現,那人的眼珠極黑。

    「是我的朋友陳璌。」張柏刀低聲說道。

    「入內說吧。」那人低聲說道,「此事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哪怕是你的朋友,這是保護他,還有那個小女孩。」

    眼看金吾衛馬上就要轉到這裡,陳菲菲一口氣到了頂端,不知如何處理。

    那人依舊淡定,後面是鐵甲森森的兵戈動靜,可他只是安靜地看著張柏刀。

    張柏刀沉默鬆手,讓開半個身子。

    那人入了內,反手關了門。

    「你要與做什麼交易?」張柏刀低著頭,面無表情問道。

    「要你去一個地方,帶兩個人回來。」那人低聲說道,緊接著便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張柏刀臉上的冷漠瞬間被錯愕淹沒,瞳仁微微睜大。

    「此事我只能託付給你,聽說您武功高強,世人難及。」那人盯著院中那盞顫顫巍巍,光亮微弱的燈籠,聲音微微壓低,只能依稀聽到,「……內宮野心已起……擋不住了。」

    張柏刀呆怔地站在原處。

    「此行危機重重,也許會有性命之危,若非道盡途殫,不願再牽他人入局,只是……」那人聲音微微發顫,叉手行禮,折腰而拜,「請張督尉為那人留下一絲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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