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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你們根本就不是這座山的村民。」沐鈺兒順著唐不言的思路往下想去,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機關山是你們造的?」

    「或者說……」沐鈺兒沉吟片刻後,低聲說道,「有人叫你們做的。」

    阿大臉色大變,眸光瞬間陰沉。

    老村長掃過上首兩人,輕輕嘆了一口氣,帶著一絲後悔:「不該找兩位貴人的。」

    找聰明人是為了破局,可若是太聰明的人,可就是會毀局了。

    「也不是你們找的。」沐鈺兒冷淡說道,「你們便是不說,我們也遲早查出來。」

    「你們若是好好說了,若是真的要死,至少我們給你一個全屍。」沐鈺兒嘴角微微彎起,皮笑肉不笑說道。

    阿大雙手握拳,肌肉緊繃。

    「你若是坦白,萬事便還有迴旋的餘地。」唐不言淡淡說道,「你如今背主,想來也是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只是你當真覺得那些人會只遷怒你一人,村中老弱如此之多,你有心庇護,卻螳臂當車,但若是如司長所說,得北闕庇護,至少還能留下日後祭拜的香火。」

    老村長神色微動,沉寂的目光看向沐鈺兒,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是北闕的人?」

    「北闕司長沐鈺兒。」沐鈺兒淡淡說道。

    老村長打量著面前之人,卻又莫名笑了笑:「你當真是庇佑我們。」

    沐鈺兒冷著臉說道:「若是你實事求是交代了。」

    老村長看著她,咳嗽一聲,脊背彎得更加厲害了,隨後才繼續說道:「如此,便是我欠你的。」

    沐鈺兒不解揚眉。

    「是,你們猜的不錯,我們原先並不是琉璃山的人,大概是十年前,我們才全村遷移到這裡。」老村長握緊手中的拐杖,尋了個位置坐下,整個人彎了下來,沉默而腐朽。

    「幾位都是當官的,想來也知道若是流放到嶺南,雲貴等地是何種境地。」村長的聲音好似一口氣就能吹散,偏又繼續吊著,磨著眾人的耳朵一字一字繼續說了下去。

    沐鈺兒心中一驚,側首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神色冷淡,不為所動,顯然並不吃緊。

    「人人都說流放至少還得了一個性命。」老村長伸手按著阿大的手,「我現在想來也是如此的,只可惜當時『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州路八千』,被那點不甘心蒙了眼,前朝高.宗太子冼馬,兩代宰相李德裕受此磨難,之前我們的陛下尊佛貶道時,上奏勸諫之人埋骨瘴江的人還少了嗎?」

    秦知宴神色嚴肅,緩緩坐直身子。

    「我們擁護正統何罪之有,卻落得死的死,傷的傷。」老村長聲音微微抬高,神色悲鳴,嘶啞說道,「明仁太子是高宗欽定的太子,太.宗的皇孫,卻被毒婦污衊落得如此下場,甚至連著妻兒都不能保全,人人都說虎毒不食兒,如今你們效忠的陛下如此行事,你們竟卑躬屈膝,阿諛逢迎,當真是毫無骨氣,愧對聖賢教誨。」

    秦知宴等人呆坐在原地。

    萬萬沒想到這事竟然還和厲太子有關。

    厲太子已經死了快二十年,這些年借著他名義的起義鬧事之人不計其數,陛下雷霆萬鈞,皆處以極刑。

    「你是……」唐不言沉吟片刻,「曹王后人?」

    調露二年,深受帝後喜愛的術士突然暴斃,隨後當時還是皇后的陛下自東宮馬房中搜出數百具鎧甲道具,隨後以謀逆罪下罪太子,幽禁長安,此後太子近臣蘇安、王言因上言觸怒皇后被當場斬殺,牽連三族,無一人倖存,黎意被家人送到洛陽囚禁,後陛下遷都,黎家人絞殺黎意,以表忠心。

    明仁殿下身邊最重要的近臣,白鹿四子,除永興五年被高.宗逐出太子府的顧英,係數剿滅殆盡。

    此外唯一被牽連,卻沒有被完全屠殺的只有曹王江玹,宗親之地,到底不能太過狠厲,所以只是本人遭廢殺,連坐家人三十幾人,流放嶺南。

    老村長冷笑一聲:「難得還有人記得我阿耶。」

    秦知宴倒吸一口冷氣。

    「本來我也該死的,只是得了貴人相助,僥倖留下一條命,受盡折磨,脫了一層皮才平安來到嶺南。」老村長突然咳嗽起來,整個人佝僂著,只等著那波難受過了,這才緩緩直起腰來,淡淡說道,「都有得罪,在那裡落下的老毛病了。」

    「是誰帶你來到這裡的?」唐不言問。

    老村長睨了他一眼,搖頭說道:「這我不能說。」

    沐鈺兒蹙眉。

    誰知,唐不言竟然沒有繼續逼問,只是換了個話題,繼續問道:「那他把你們帶到這裡就是為了讓你們幫忙造機關山。」

    「是。」老村長點頭,「我們當年都答應了這筆買賣,想著總不會比活在嶺南更糟糕。」

    嶺南享福空氣潮濕,瘴氣瀰漫,官吏大都橫行霸道,這些流放之人又限制重重,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曹王親眷三十一人流放。」唐不言的目光掃過院外眾人,「其他人都是誰?」

    老村長隨後拍了拍阿大的手:「這是當年犯上直言的御使大夫王興忠的孫子。」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阿大身上。

    阿大被人注視著,卻依舊木著臉,不言一語。

    「王御史倒是……」秦知宴低聲說道,「清廉。」

    阿大面無表情,他還在肚子裡便在流放,出生後更是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祖輩的榮光與他而言,實在太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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