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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秦知宴嘴裡冒出一連串髒話,最後把腦袋懟在唐不言後背,嘴裡碎碎念著:「怎麼回事,要復活了嗎?」

    「這裡的眼睛為什麼都是用琉璃做的。」瑾微低聲問道,「這山產琉璃嗎?」

    夜色漸起,夏風徘徊,圍城一個圈的燭火照得這一片格外亮堂。

    「送行。」村長半伏在地上,枯瘦的手指緩緩收緊,沙啞說道。

    阿大他們抬著木偶繞著火把走了一圈,最後朝著村子口走去。

    微涼的月色落在地面上,讓逐漸遠去的人身上浮現出一層朦朧的月光。

    沐鈺兒目送著那行人遠去,冷不丁收回視線,正好看到那老村長那雙幽深年邁,卻又陰沉銳利的眼睛正幽幽地看著她。

    秦知宴嚇得嘴裡又開始冒髒話,楊言非和琉璃一人抱著一隻陳菲菲的胳膊。

    「看我們做什麼。」他嘟囔著,「嚇人。」

    沐鈺兒和他對視一眼,隨後背著手竟然朝著他溜溜達達走了過來。

    「我可以跟過去看看嗎?」她彬彬有禮問道。

    老村長許是沒想到這人膽子頗大,聞言只是冷笑一聲,眉眼重新耷拉著,厚厚的皺紋把眼尾拉出一道深刻的陰影:「村子祭祀,不容外人摻和。」

    沐鈺兒點頭,扭頭對著唐不言說道:「那我們偷偷跟過去。」

    別說村子裡的人,自己人都被這話聽蒙了。

    「不好吧。」秦知宴探出腦袋,眼珠子提溜轉了一圈,委婉說道。

    村子裡的人已經怒目而視,雖都是老人,但也看得人頭皮發麻。

    「兵家有言,先禮後兵。」沐鈺兒晃了晃腦袋,笑眯眯說道,「我問過了,他先不同意!」

    理直氣壯,有理有據,有點禮貌,但都不多。

    眾人面面相覷,然後齊刷刷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不虧是一直維持新婚夫妻故事的體面人,聞言也只跟著點頭,一如既往地聽之縱之:「好。」

    沐鈺兒歪頭,看著老村長,臉上笑容燦爛,慢條斯理說道:「不好意思了。」

    老村長嘴角微微彎起,只是冷淡說道:「還有半個時辰,山門就要開啟了,諸位貴人還不走嗎?」

    沐鈺兒背著手來到那個古怪的棺材面前。

    小孩枯瘦發黑的四肢垂落下來,就像被一點點抽去生氣的活力的枝丫,最後成了朽木的身體。

    「這個孩子,是村子裡的小孩嗎?」沐鈺兒一隻手按在刀鞘上,一隻手輕輕彈了彈蛇頭。

    誰也沒想到,蛇頭竟然會動。

    那原本高高揚起的蛇頭目視前方,瞳仁中燭火閃耀,卻在此刻那蛇頭微微垂眸,當真好似一條無骨的巨蛇,緩緩看了過來,那雙逼真的獸瞳豎眸冰冷地注視著沐鈺兒。

    楊言非看得哆嗦了一下:「鈺兒。」

    沐鈺兒眉眼不動,穩若泰山:「只有心中恐懼的人才喜歡用這些東西恫嚇他人,我沐鈺兒自來坦坦蕩蕩,不懼人言,不畏鬼神,不行惡事,不走歧途,何懼這些東西。」

    老村長眉眼緊繃,神色中帶著遮掩不住的狠厲。

    「客人是打算破壞我們的祭祀。」他反問。

    「若是正兒八經的祭祀我自然不干涉。」沐鈺兒看著那雙狐狸眼睛,「可你們是嗎?」

    「讀書人祭拜孔子,可有誰會質疑。」

    「百姓祭拜廟宇神佛,可有誰會憤怒。」

    「山野之人祭拜日月星辰,可有誰會阻止。」

    她握緊手中的刀柄,冷笑一聲:「你們用活人做祭,殺害無辜,如今報應來了,卻妄圖踩著屍骨,踏著血肉,去撫慰自己的恐懼。」

    安靜的村民頓時恐慌起來,聲音逐漸嘈雜。

    「你們……」

    長刀驟然出鞘,刀鋒澄亮,鶴鳴流音。

    面前的巨蛇轟然摔落在地上,棺材上的小孩也驟然跌落,猙獰的狐狸腦袋朝著沐鈺兒倒去,卻在眨眼間被削去腦袋,光沖碧落,群魔膽顫,百怪傾危。

    「不配。」

    小孩的屍骨軟綿綿落下,最後被人溫柔抱在懷中。

    枯瘦的手指好似秋日即將掉落的細枝,脆弱而纖細,如今安靜的垂落在大紅色的衣袍繡面上。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老村長手中的拐杖被牢牢握在手心,蒼老的聲音在微高的音量下嘶啞而憤怒。

    「你這是做什麼。」

    沐鈺兒轉身,注視著面前眾人,神色冷靜。

    「還是是你們村子裡的小孩嗎?」她不理會眾人的憤怒,只是繼續問著第一個問題。

    「是,是我的孩子。」有一個尖銳響起,一個面容憔悴的女人踉蹌走了出來,「是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這是張一他們居住的那戶人家的媳婦。

    「你為何要獻祭你的孩子?」秦知宴驚訝問道。

    那婦人神色著急,朝著沐鈺兒伸手,卻遲遲不見她把手中的孩子還給她,便崩潰說道:「我也不想的,他一出生就一直生病,這是村里這幾年唯一生下來的孩子,可卻活不下去,山神說這是報應,只有這樣他才可以永生,永遠活著。」

    「荒謬。」陳菲菲沉下臉,「人病了就該去看醫生,神鬼若是真的能左右命數,為何人間依舊惶惶,苦難照樣不止。」

    那婦人只是跪在地上流淚。

    「不論如何,這也是我們村中的事情,與你們何干。」村中木著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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