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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誰,也不行。

    「對了,什麼時候了?」沐鈺兒又哀嚎一聲撲倒在被褥上,像只小貓兒一樣打著滾,隨口問道。

    「快午時了。」陳菲菲說道,「若是尋常人生孩子,都要生出來了。」

    沐鈺兒打了一個寒顫;「好冷的笑話。」

    「那其他人呢。」她又問。

    「都睡得跟豬一樣呢,早上女官來傳旨都沒人起來。」陳菲菲倒出一杯顏色古怪的茶,一臉平靜地喝進去。

    沐鈺兒一個激靈爬起來:「有聖旨!什麼聖旨?」

    「主要的事情就是和昨日少卿說的一模一樣,不過少卿被罰俸一年了,還要抄官箴書三十遍,不過我們倒是好運,什麼事情都沒有,還被賞了一百兩銀子,十匹綢緞。」

    她指了指一側的淺緋色的官袍,笑說道:「得償所願,恭喜啊。」

    沐鈺兒一躍而起,頭也不痛了,腰也不酸了,麻利地走過來捧起衣服:「五品的衣服!」

    「對,五品武官的官袍,金帶十一銙,銅飾龜袋,一樣不少。」陳菲菲撐著下巴,順手倒了一盞茶,推過去,「喝一口,慶祝一下。」

    沐鈺兒立刻警惕地抱緊衣服,盯著那顏色古怪的東西,後退一步:「我不要,我去找少卿了!」

    陳菲菲幽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陛下讓他給明庭千送毒酒去了。」

    沐鈺兒腳步一頓。

    「陛下好狠的心啊。」陳菲菲也忍不住同情唐不言,「權衡利弊,殺人誅心。」

    沐鈺兒盯著衣服上的雄鷹花紋喃喃說道:「可少卿,不會低頭啊。」

    —— ——

    地牢內,明庭千幾日不見,臉頰已經瘦出高高的顴骨,可見了人還是笑了笑,臉上露出釋然之色。

    「你就不能跟陛下說一句軟話嘛。」他見了人,無奈說道,「何必呢。」

    唐不言盯著他面前之人。

    他帶著沉重的鐵鏈,頭髮凌亂,遍體鱗傷,可跟人說話時,頭頸微微揚起,露出幾寸根根筋骨,嶙峋不屈。

    「你的養父養母我已經讓人安置好了。」唐不言並未回答,只是繼續說道,「雲織寺和蕭家的冤情我也一定會昭告天下。」

    明庭千安靜地看著他。

    「澄明的屍骨我也會收下來安置在你身邊。」唐不言神色冷靜,認真說道,「你犯了殺人死罪,逃不過這一死,但不屬於的污水我也不會讓他們潑到你身上。」

    明庭千拖著沉重的腳鏈走了過來,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喘了幾口氣,艱難站直身子,認真說道:「謝謝你,三郎。」

    唐不言終於抬眸看他,那雙冷沁沁的黑色眸子被兩側的燭火一照,顯出暗夜流光。

    兩人年歲相仿,當年在國子監齊名,並稱雙傑,只是兩人性子一冷一熱,卻出人意料地成了好友,雖然時時會有不懷好意之人出言挑撥,可兩人卻一路走到現在,走的越來越近,直到現在……

    唐不言從狀元到探花時,坊間充滿流言和嘲笑。

    ——志強者智達,言信則行果,燕雀安知鴻鵠志,三郎今後必當高飛。

    唐不言被陛下放逐揚州時,只有他帶著秦知宴來送行。

    ——大道如青天,何懼巍峨路,三郎此去為求索,路漫何須快馬,老天自有定義,不必多想。

    從未有一人,這般懂他。

    唐不言曾想,兩人本該一起攜手登鳳台的。

    「當年我和昭弟被一輛途徑這裡的馬車救了……」

    唐不言眼神微動。

    明庭千輕輕上前,伸手握住他搭在欄杆上的手,緩緩用力,握在手心。

    「多活了十年。」他笑,「能認識你,是我這十年來最大的幸運。」

    唐不言垂眸,緩緩伸手握著他滿是鞭傷的手:「得一摯友,人生大幸。」

    明庭千隻是看著他,似要把他的模樣記在眼底,面露懷念之色:「當年誤打誤撞進去國子監,來到國子學,現在想來也是不可思議,雖然前兩年沒有和昭弟在一起,但後來的日子相遇之後,只覺得是老天庇護。」

    唐不言沉默,手指微微蜷縮,隨後長長的寬袖跌落在兩人交界處,染上斑駁血跡。

    明庭千伸手拿起一側女官托盤上的酒杯,盯著那澄亮的毒酒:「有人問我後不後悔走這條路。」

    他仰頭喝下那杯酒。

    酒杯被摔在地上,發出破碎聲。

    「自然是不後悔。」

    他嘴角吐出一絲血來,大笑說著。

    「三郎,國子監那面學子石牆下的辯論……」他的聲音很快被源源不斷的血水吞沒,順著消瘦的下巴低落在衣襟出,暈開驚心動魄的紅色,「我至今都記得。」

    唐不言瞳仁微張,最後眼睜睜地看著他跌倒在地上,最後緩緩閉上眼。

    「走吧。」身後的女官聲音在背後響起。

    唐不言沉默。

    「該走了,奴婢要給陛下交差了。」女官催促道。

    唐不言最後冷淡地睨了她一眼。

    女官被嚇得一個激靈,頓時不敢說話。

    唐不言卻沒有停留,反而轉身離開幽暗的地牢。

    女官輕輕鬆了一口氣,跟在他身後悄無聲息離開了,沒一會兒,衙役打開牢房,搬出屍體。

    唐不言上了馬車,不再理會女官,女官摸了摸鼻子,只好先一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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