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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殺了他,你就不能回頭。」沐鈺兒直面燎人大火,認真說道,「現在你們中間也許還能活一個,不是嗎。」

    澄明並未回頭,他甚至沒有放慢速度手中刀下落的速度。

    沐鈺兒心中一驚,正打算上前,且冷不丁聽到,瞳仁微章,站在原處。

    「你師父的死是我通知的。」

    只這一下,錯失良機。

    耳邊立刻傳來一聲尖銳哀嚎聲,鮮血飛濺,如花般散落在澄明冷淡疏離的臉頰,血跡順著他的消瘦的下巴落在灰舊的僧衣上,暈開一片片狼狽痕跡。

    火光閃耀下,那血甚至落在沐鈺兒的腳尖前,衣擺上,近乎刺眼。

    明庭千瞬間回頭,卻看到那張帶血的臉,呼吸驟然停止。

    唐不言驚得上前一步。

    誰也不知道裡面剛才發生了什麼,明明沐鈺兒已經快抓到他的匕首,卻在眨眼間停在原處,任由那刀鋒落下。

    那把刀插在法明的背上,澄明鬆開力氣,看著他掙扎著爬起來,卻被困在火中,跌跌撞撞掙扎著。

    「救,救我……」法明抓著沐鈺兒的褲子,崩潰說道,「救,救我……」

    「你說什麼?」沐鈺兒不為所動,只是盯著澄明的眼睛,沙啞問道。

    澄明看著她輕笑一聲:「我是你師父臨走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

    那一刀耗盡澄明的力氣,讓他整個人都被抽走了活力,整個人跌坐在台階上,臉上卻是從未有過的輕鬆之色。

    他仰著頭,滿臉鮮血被火光一照,清冷淡然地慈悲面容閃出艷麗的之色,就像此刻從地獄深處走出來的艷羅剎。

    常年被素衣垂眸遮掩的美貌再此刻不加掩飾地顯出來,卻充滿悲憫的絕望。

    「你怎麼會見過他。」沐鈺兒冷靜問道,似乎剛才那一瞬間的失態並不存在。

    「北闕司長張柏刀抓賊時不幸罹難。」他輕聲說道,連著聲音都虛渺了許多,帶著一絲往事追憶,「他當年追查的是那個賊,司直知道嗎?」

    沐鈺兒沉默:「欺負良家婦女的採花賊。」

    澄明笑了笑:「也許一開始確實是,但這個不過是一個幌子,因為採花賊並非孤單一人,背後有一個團伙。」

    「你怎麼知道?」沐鈺兒眉心緊皺,不解問道。

    澄明眸光微動,看向還在垂死掙扎的法明。

    那一刀,他扎得很準,自後背貫穿入心臟,一刀斃命,毫不猶豫。

    「因為團伙中有一個老二,正是殺害我家人的第六個兇手。」他輕聲說道。

    「當年那些人殺了我阿耶阿娘,平分我家財產,後來又在寺廟中決定出家避禍,我們找了這麼多年只找到他們五個,我忍辱負重,潛伏在法明身邊,總算有了第六人的消息。」

    沐鈺兒擰眉,目光看向法明,法明就像被逼到絕境的人,整個人癲狂而慌亂。

    「他們兩人一直在暗中聯繫,其實當年我就知道發現這兩人似乎是隊伍中領頭羊,其餘人不過是他的打手,你師父出事的前兩月,我聽到他們說什麼錢的事情,又提起被張柏刀盯上了,還被他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必須先下手為強。」

    沐鈺兒一怔:師父出事前確實有一段時間心神不寧。

    大火已經把隔壁兩間廂房全都燒踏了,劇烈的動靜聽得人心頭一顫,黑煙立刻直衝雲霄,火勢終於把所有路都堵住了。

    所有人都焦急地看著在大火中一站一坐,面色嚴峻的兩人。

    「老大!老大!快出來啊!」張一急了,嘶聲力竭地大喊著。

    「師弟,師弟!」澄心一張臉被火灼得通紅,沙啞喊著,「出來啊,出來啊。」

    所有聲音被火光一罩,都成了被罩子蓋住的朦朧聲音,沐鈺兒只覺得耳朵發蒙。

    師父的武功不說天下第一,卻也是難逢對手,那次卻連逃生的時間都沒有,一直是壓在她心口上的巨石。

    若是真的如澄明所說,一開始師父就邁入了死局,這一切便都解釋得通了。

    唐不言面色冷峻,他察覺出不對勁,卻在此刻生出無能無力的想法。

    「怎麼辦啊?」張一連忙去拽唐不言的袖子,著急說道,「老大怎麼站在那裡不動啊,為什麼不出來說啊。」

    「要不我們先去救火。」王新眉心緊皺,「先撲一個地方的水,給司直弄出一條路來。」

    唐不言收回視線,沉吟片刻後說道:「可以,今天偏南風,在東北處先撲滅一處火,再挖一個溝,免得火勢再起。」

    「好。」王新選了一個火勢不算大的地方,立馬開始招呼人干起活來。

    「是你讓小乞丐敲門的,告訴我們,師父的……位置。」

    正屋岌岌可危,巨大的橫樑被燒得搖搖欲墜,只等著最後不堪重負地跌落在地,沐鈺兒聲音就像被蒙上一層火氣,偏內在又含著霜。

    「是。」澄明笑了笑,仰頭看著面前紅衣小娘子,眉眼彎彎,溫和說道,「我在城外那條主路的小河邊發現你的師父,只可惜當時已經無力回天。」

    沐鈺兒握著刀柄的手一緊,滾燙的鐵鞘被火烤著,近乎燙手。

    「你若是找到第六個人便也算為你師父報仇。」澄明笑了笑,「這件事情算不算一個交易。」

    他就想一步步扔下魚餌的鉤子,在此刻終於露出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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