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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夜風拂過她隨意紮起的髮帶,大紅色的髮帶隨風而動,落在肩膀上。
「少卿打算如何?」
唐不言沉默:「孟子言:吾今而後知殺人親之重也;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然則非自殺之也,一間耳!」
「可少卿可是辦的可是法家之事。」沐鈺兒停下腳步,歪頭看向唐不言,肩膀上的髮帶便倏地下落,盪開一層弧度,「《法經》言:『為私鬥者,各以輕重被刑大小』,這人用格外兇殘的手段殺了三個和尚,按例……」
「重、判。」沐鈺兒舌尖卷過這兩個字,輕聲說道。
夜風拂面,身後眾人的呼吸一頓。
唐不言站在前方,好一會兒低聲說道:「韓非子主張:夫立法令者以廢私也,法令行而私道廢矣,私者所以亂法也。」
「漢朝雖推行孝道,但對為父母私下報仇的行為都是判以死罪,自此往後,除東漢外,其餘前朝皆是嚴懲。」沐鈺兒注視著唐不言頭頂的蓮花發冠,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算了,我們先去抓兇手吧,事情也沒一個決斷呢。」
她背著手,溜溜達達走到唐不言身側,歪頭去看唐不言的側臉,試探問道:「少卿生氣了沒?」
唐不言垂眸看著晃到自己面前的紅色髮帶,緩緩悠悠,就像一隻躍躍欲試的小爪子。
「沒有。」
他低聲說道,隨後伸手捏著那髮帶,慢條斯理送回沐鈺兒肩上。
寬大的袖子挾了一股淡淡的草藥香,撲頭蓋臉地蒙了沐鈺兒一臉。
「真的?」沐鈺兒直接用手扒拉開袖子,小貓兒眼仔細打量著唐不言的臉色。
唐不言嗯了一聲,隨後淡淡說道:「容為衣冠,司直該梳梳頭了。」
「哦。」沐鈺兒心滿意足地鬆開袖子,隨後坐在欄杆上,動作利索地解開紅繩,開始扎馬尾。
她動作格外利索,蓬鬆濃密的頭髮被握在手心,長長的髮帶一頭開始綁著,一頭咬在嘴邊。
唐不言的視線落在唇邊垂落的髮帶上,看著那根髮帶被緊繃,雪白的牙齒輕咬髮帶……
他不由喉結微動,但最後還是移開視線,看向正在和陳菲菲說話的楊言非身上。
「楊郎中。」他開口,轉移注意力,「之前的問題還未回答,冊子上說,那月一直下雨,其中有人上山,那行人一共有幾人?」
楊言非搖頭:「不知道,他不記得了,但說那群人都是郎君,年紀差得很大,瞧著不好相處,大家也不敢多問,對了,那老丈說,領頭的那個人年紀最小,看上去才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說話斯斯文文,所有人都聽他的。」
「還有一個年紀最大的,脾氣暴躁,和誰說話都罵罵咧咧,無意中看到他抬起頭來,發現有一顆黑痣長得位置奇怪,就記住了,就這裡,下顎,就下巴下面有一個大黑痣,」
他抬起下巴,指了指自己喉骨上方一點的位置,
沐鈺兒倏地抬眸,盯著他的手指看。
那個位置若是一個人常年低下頭,確實不容易發現,那一旦抬起頭來,就很容易被發現。
唐不言也盯著他的手指看,眉心微微蹙起。
「怎,怎麼了?」楊言非突然被兩人齊刷刷地看著,嚇得結巴了一下。
「道善。」沐鈺兒站起來,看向唐不言,「道善這個位置上也有。」
所有的事情在此刻完全撥雲見日,沐鈺兒終於清晰地看清自己到底要如何走。
十年前的那個雨夜,蕭家也許出於好心收留了一群無處躲雨的年輕人,卻不料這是滅門之災的開始……
「走,戒律若是爭氣還能吊著一口氣,此事,今夜就可以查清楚了。」唐不言輕輕吐出一口氣。
一行人剛剛出了院子,便聽到陳策的聲音。
「停,停步,屍體,屍體找到了!」陳策大夏夜跑的滿頭大汗,一張嘴猶豫張了張,最後只是抹了一把臉,無奈說道,「在天王殿。」
沐鈺兒吃驚:「那不是供奉彌勒佛的殿宇嗎。」
「對,戒律赤.裸著身體跪在蒲團上,我們一開始還以為他在做……特殊的禮佛,喊了好幾聲也沒反應,然後輕輕一碰,人就倒了……」
陳策臉上露出一言難盡之色,目光在神色凝重的眾人臉上掃過,破罐子破摔,自暴自棄說道:「我好歹也是見慣大風大浪的人,長這麼大是真的沒見過這樣的事情,我也真的不知道,兇手是不是討厭和尚啊,真是奇怪了,怎麼殺個人還這樣折磨人啊。」
—— ——
天王殿是山門後的第一重殿宇,正面供奉著大肚彌勒佛,頭頂的匾額乃是書法大家建寺時賜予,廊柱下懸掛著兩幅楹聯,正殿東西兩側左右分布著四大天王像,其後方則是寺廟的守護神韋陀尊天菩薩,院子東西兩側各開一門,西為惡,東為善,兩門對開,洗滌罪惡。
沐鈺兒親眼見了戒律的屍體,這才明白陳策那一言難盡的神色到底是何意思。
戒律如今赤身躺倒在地上,一雙眼不甘心地睜大,手腳蜷縮著,當真有點厲鬼的架勢,只見他膝蓋邊的蒲團上早已被鮮血染濕,發出一陣陣血腥味,身上是一道道鞭子的傷口,交錯縱橫,皮肉翻卷,鮮血凌厲,胸口有一個血洞,如今正緩緩流出血來。
最為慘不忍睹的是他的下.身,兩側陰囊被捅了幾刀,血肉模糊,陰.莖直接被整根砍斷,露出猙獰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