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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唐不言搖頭:「我不知,但我身上的花紋也許就是。」

    盲眼婦人沉默著,隨後伸手,輕聲說道:「這位貴人可以讓我摸一下嗎?」

    沐鈺兒眨眼,正打算說話,卻見唐不言把手遞了過去。

    長長的袖袍垂落婦人面前,月光下的綢緞就像幽泉下的漣漪水光,袍面上的壓金繡寶花紋流光溢彩,華貴異常。

    盲眼婦人伸手仔細摸了摸,好一會兒才說道:「好精細的紋路,有點像從牡丹紋演變過來的花紋,不是尋常十字框架,而是在主花邊緣用賓花填充,用四方連續,八方環繞的樣式,刺繡的毛絨感如此明顯,可見是反覆抽拉過的,設計這個花紋的人乃是大家。」

    沐鈺兒自唐不言身後探出腦袋,一隻手扒拉著他的手臂,順手把他伸出去的手扯回來,緊盯著面前的婦人:「所以你承認了?」

    盲眼婦人鬆開袖子,目光『落』在沐鈺兒身上。

    「當日您來,我便有不好的預感。」她沉默一會,眸光落在緊閉的一間廂房內,「你身邊那人無意說起阿正的樣貌,我一聽便知道不好。」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我不過是中等之姿,郎君乃是遼東平壤人,和大周人五官本就不同,加之他常年風吹日曬,面容黝黑,身形高大,我們兩人模樣普通,阿正卻又是……」

    沐鈺兒想起當日見到的人,十七.八歲的小郎君正是張開了的年紀,面容白皙,臉型瘦長,五官溫潤,若是不說他是高足酉家中的孩子,大部分都會以為他是哪位教書先生的小孩。

    那張臉長得和畫中那位靦腆笑著的燕王,前高.宗太子一模一樣,但一旦開始說話,神色健談,笑容燦爛,完全就是一個市井長大的小郎君。

    「他當真是?」沐鈺兒目光看向那扇緊閉的大門。

    屋內漆黑,沒有一絲動靜,甚至能聽到呼吸聲,顯然外面這麼大的動靜,也沒驚醒裡面酣睡的人。

    ——倒是被養的心大。

    「是。」高足酉低聲說道,「他是燕王的幼子。」

    唐不言長睫微動,緩緩吐出一口氣。

    當年陛下為趕盡殺絕,當年燕王被賜死後,府中一脈全都下詔誅殺,一個不留,三十六口無一生還。

    「你們怎麼逃出去的?」沐鈺兒不解問道,隨後又猶豫說道,「我聽說,都是點人頭的。」

    高足酉冷笑一聲:「許敬宗無恥小人,當年自然是一個也沒放過,只是……」

    「只是阿正是陛下被坐罪廢為庶民,遷居黔州時,便託付給我的。」盲眼婦人開口說道,「我乃是殿下入住東宮時便賜給殿下的繡女,後來殿下降封梁王便也跟著去了房州,府中關係融洽,殿下脾氣好,對我們很好,當時和郎君早早相識,在顯慶五年開春沒多久,我請求出府成婚……」

    ——「你從東宮跟著我來了房州,到現在也有十年了,你成婚我也是歡喜的。」

    ——「奴婢能照顧陛下起居,是奴婢福氣。」

    ——「這些金銀都是給你的……另外這一疊則是想要你幫我做最後一個事情?」

    餘下一疊更加豐厚的銀錢被殿下親自捧到她面前。

    ——「我家三郎去歲冬日出生,可惜跟著我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殿下的聲音不甚清晰,甚至可以說臉頰都開始模糊。

    盲眼婦人自十多年的歷史中回神,淡淡說道:「殿下請我為三皇子找一個好的歸宿,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心地善良,不僅殿下知道自己的處境可能不妙,便是我當時也是依稀察覺出不對勁這才想要早些出府的……」

    「只是孩子還沒送出去……」盲眼婦人沉默。

    「殿下便罹難了。」高足酉沉沉說道,「當時山南道到處都在追查和殿下有關的人,我們夫妻狼狽逃了多月,夫人和三皇子相處出感情,我們便打算……」

    「留下孩子,若是一旦被發現,你們可就……」沐鈺兒看著兩人沉默的臉,喃喃說道,「你們不怕嗎?」

    「怕,自然怕,若是不怕,怎麼會逃到興元府隱姓埋名這麼多年。」高足酉苦笑,「只是再怕也不能對不起舊主之恩。」

    上一個案子的魯寂為了舊主不惜陷害現任太子,這個高足酉為了舊主,這輩子註定見不了光。

    士為知己者死,潑天恐懼也不足為懼。

    沐鈺兒語塞,扭頭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長長的睫毛微微下垂,遮擋住所有的情緒,等再抬眸時,那點隱晦的震動便悉數消失不見。

    「你們帶三皇子離開時,身邊可有帶什麼物件?」他問。

    「比如畫什麼的?」沐鈺兒說。

    「是因為毛婆羅把我供出來了嘛?」高足酉聞言,神色僵硬,「他說的話都是假的,他做的那些事情我一個也沒參與,那個畫是他逼我們拿出來的。」

    沐鈺兒眉間一挑,立馬又湊過來:「什麼畫?他怎麼逼你們拿出來的,他怎麼知道你們的事情?」

    兩夫妻神色凝重,常年為生活奔波,讓他們的眉間早早有一道深刻的皺紋,在此刻那痕跡更加明顯了。

    「是殿下剛被王皇后收養時,王皇后帶他去御花園賞花時畫的一副賞花圖。」盲眼婦人開口說道,隨後又解釋道。

    「這畫本來是不畫的,是當時……後宮又有一子,便有人提議要畫一下,然後給陛下送去,也好表娘娘與殿下母子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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