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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夜色籠罩這個這座安靜的小院。
門內,一個高大的身形正坐在大院的石凳上,他周圍並沒有點燈,整個人完完全全融入到夜色中。
只一點幽幽的旱菸頭髮出微弱的光,那人輕輕吐出一口,煙霧繚繞,氣味嗆人。
這個小院並不大,院中被各種各樣的家具擠滿,顯得格外擁促,那身形在唯一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佝僂著,就像遼東寒冬深林中被迫躲避的壯碩黑熊。
「郎君。」半闔著的主屋大門被人小心推開,隨後是竹杖點地的聲音,一個瘦小的身影在夜色中緩緩走來,「怎麼還不睡覺。」
她聲音壓得很低,朦朧夜色照耀下正是之前和沐鈺兒打過照面的盲眼婦人。
那沉默多時的身影也緊跟著動了動,快走幾步,把人扶過來。
那影子落在男人粗黑的眉毛上,赫然是高足酉。
「睡不著。」他叼著那長長的煙杆子,含含糊糊說道,把人安置在唯一的石凳上,自己則掏出一個小馬凳,高大身形窩著上面。
「把你吵醒了?」高足酉低聲說道。
盲眼婦人伸手摸了摸高足酉粗糙的臉:「我也睡不著,自從來了洛陽,我便一直都睡不著。」
高足酉嘆氣:「天樞馬上就好了,好了我們就帶著阿正回家。」
「回去,能回哪裡去。」盲眼婦人好一會兒才沙啞說道,「我就怕毛婆羅那混蛋,利用完我們就把正兒的事情捅出去。」
高足酉粗黑的眉毛立刻皺起,手指捏著煙杆,整個人陰沉著。
「我苟且多活了這麼多年,早已看淡生死,他卻還小,我只想讓他過個正常人的日子,怎麼,怎麼就這麼難啊。」盲眼婦人垂淚,啜泣道。
「也不難啊,不如和我們合作啊。」
一個笑眯眯的聲音自兩人頭頂響起。
高足酉猛地起身,看向出聲的地方,順手把夫人擋在身後。
一個圓溜溜的腦袋自牆壁上冒出來。
「沐司直?」高足酉盯著那影子好一會兒,才猶豫問道。
「是之前來的那位女郎?」盲眼婦人敏銳問道。
沐鈺兒半掛在牆上的身子立馬往上提了提,隨後坐在牆角,晃了晃腿,笑眯眯說道:「是我哦。」
「您來做什麼。」高足酉一張臉冷了下來,粗聲粗氣地質問道。
「幫你解決難題啊。」沐鈺兒輕輕一躍跳了下來,「我北闕辦事一向靠譜。」
高足酉冷眼看著,冷笑一聲。
沐鈺兒眼珠子一動,隨後又說道:「我們少卿可是唐家的人,少卿本人嫉惡如仇,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沽名釣譽。」高足酉冷笑。
「放屁。」一個粗狂的聲音緊接在同一個牆頭響起來。
崑崙奴帶著唐不言悄無聲息入內,雖然沒落地,但是聽到有人罵郎君,也不耽誤他罵人。
「你們唐家走到這一步,還不是踩著一個個人的鮮血上來的。」高足酉冷冷說道,「難道我說錯了。」
唐不言咳嗽一聲,淡淡說道:「但燕王之事確實和我們唐家毫無關係,當時祖父並不在洛陽,對此事也無能為力。」
高足酉臉色微變,垂在一側的手瞬間握緊。
沐鈺兒笑眯眯上前:「你瞧,我們少卿有理有據,很講道理的。」
高足酉咬牙:「那厲太子之事,你們難道也不知,當年抄家的分明就是你們這群人。」
沐鈺兒摸摸下巴,非常能屈能伸的甩鍋:「是我師父沒錯,但和我沒關係,我那個時候還沒出生呢,但我師父現在已經走了。」
唐不言睨了她一眼,隨後平靜說道:「所以你收養燕王之子,是打算借著厲太子的名字害死陛下,送人去當皇帝嗎?」
話音剛落,整個院子的氣氛渾然緊繃,空氣中只剩下夜風吹過的聲音,廚房屋檐下的肉乾也跟著晃動幾下,就像這對夫妻此刻的心情。
「你,你說什麼……」高足酉聲音僵硬,冷冷說道,「還請兩位貴人離開我的屋子,不讓我就叫巡邏的武侯捕了。」
「那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人來的。」沐鈺兒學著話本里惡霸的口氣,囂張說道。
「大監不必害怕,某今日來不過是想和兩位把此事說個清楚。」唐不言聲音放柔,溫和說道。
「對,你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沐鈺兒板著臉,氣勢洶洶威脅著。
與此同時,崑崙奴的大眼睛狠狠瞪著兩位。
一個白臉,兩個黑臉,很快就把場面完全控制在手中。
「你們想問什麼。」到最後還是盲眼婦人低聲說道。
她伸手拍了拍高足酉緊繃的胳膊,示意他冷靜下來,隨後自己則扶著桌子坐了下來。
唐不言的目光在她的迷茫空洞的眼睛上一掃而過。
「您是當年燕王在房州時的繡女?」
唐不言對外老如婦孺一向和氣,這般問著話,聲音跟著溫和下來。
盲眼婦人沉默,隨後聽著聲音朝著唐不言『看』了過來:「您為何這麼問。」
「因為沐司直與我說過你手藝高超,一手紜襉繡格外出眾,紜襉繡如今在民間流通,但在此之前卻是宮廷繡法,還是高.宗時期的繡法。」唐不言解釋道。
「原來,原來已經過時了。」盲眼婦人臉上露出僵硬的笑,那笑一閃而過,很快便完全斂下,「那現在流行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