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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唐不言看著面前瀕臨崩潰的人,那雙眸子在燭火微弱跳動下好似在燃燒自己的餘暉一般。
「殿下當真不知魯寂倒賣草藥,哄抬洛陽草藥的事情。」
唐不言開口,蒼白的唇近乎青白。
「不知!殿下真的不知!」蘇懷悲憤,「殿下如今早已避世不出,他,他膽怯,畏懼聖威,這些年陛下叫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禍害百姓的事情,他,他怎敢如此。」
唐不言不為所動,他身上甚至有一種冬日冰山的堅硬霜冷。
「那,殿下為何收養這麼多厲太子舊人。」
那聲音極輕,卻又好似錘子,一字一字地給人釘到耳朵里。
蘇懷聲音一僵。
沐鈺兒錯愕。
屋內在一瞬間陷入死寂。
「原來如此。」蘇懷喃喃自語,「是我們害了太子是嗎?」
「若是我們都死了,是不是,是不是陛下就能相信太子當真無辜。」他就像在絕望中看到一條生路,呼吸加重,急促發問,眼睛緊盯著唐不言,就好似要他說出一個『是』一般。
唐不言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他已經兩夜不曾休息,一張臉冰白到毫無血色,可這般看人時便又鋒利到不能直視。
「已經死了一個袁沉敏了。」他淡淡說道。
「我不怕死!我們都不怕死了,這些年得殿下庇護,我們苟且偷生,僥倖多活數年,如今太子蒙難,我等都願意……」
沐鈺兒這才明白兩人到底在打什麼機鋒。
「不,不可以!」沐鈺兒先一步打斷他的話,盯著他,一字一字說道,「你們為了救太子自然可以壯烈殉主,可你們就置唐家於何地。」
他們自然可以死,死了之後陛下確實不得不放過太子殿下。
可那又如此。
陛下心中的怒火,世人心中的憤慨,甚至是東宮眾人的悲憤只會隨著這幾個人的死越發激烈。
他們不敢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所有火力就會都落在唐家身上,甚至是這次唯一能行動的唐不言身上。
恨他逼死厲太子舊人,恨他見死不救,冷漠無情,恨他不是三頭六臂,無法救人於水火。
輿論是如此苛刻,他們不看起因,不看過程,只看若是若非的結果,情緒牽動下的憤怒。
可,太子之事,本就不是一個唐不言可以左右的。
「一邊求人救人,一邊就要以死相逼,裝模作樣給誰看。」沐鈺兒生氣地把人揪起來,「滾。」
蘇懷被人拽得踉蹌了一步,最後倉皇抬頭,在微亮的天色中悲憤不甘:「我也不想如此,誰不想活著,可我實在沒辦法了。」
沐鈺兒抿唇,直言不諱:「東宮為何突然多了銀子,難道你們不知道嗎?你們拿著銀子,花著錢時,如此心安理得,真當這錢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蘇懷臉色青白交加。
「你們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以為再壞還有人給你們兜底,有唐家,有公主殿下,甚至還有許許多多維護東宮的人,若非你發現魯寂做下的錯事實在太大了,大到所有人都兜不住了,你們才急急忙忙開始找補,天塌了你們知道找東西撐了,拉褲兜了開始找茅房了,不覺得羞恥嗎?」
她咄咄逼人,直接把那張遮羞的面紗扯了下來。
「你,你這人好生粗魯。」蘇懷臉色漲紅,氣得手指都抖了。
「我粗俗但我要臉,你明知高宗和唐家的關係,令陛下忌憚,明知唐閣佬如今在鳳台,左右為難,你明知前面有人挖了個火坑逼著唐家往裡跳,你們不自己攔著,反而一個個都逼著別人跳下去,用高義,用道德,誰比誰不要臉。」
沐鈺兒聲音嘲諷,直把人說得面紅耳赤,恨不得轉身就跑。
可蘇懷知道自己不能跑。
東宮所有人都在等他的消息。
唐不言自垂首中抬頭,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人,那跟紅色的髮帶就像她此刻的怒火一般鮮明。
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他面前。
他是唐家人,所以所有人都會躲在他身後,等待他庇護,自小他的祖父,他的父親,他的母親,他的兄長,他的姐姐都是這般告訴他。
這輩子他註定是獨自一人的。
可今日,有一個人和他站在一起……
「我,我並非這個意思。」蘇懷先一步服軟,以退為進,「我只是太急了,當夜雙章兄弟在宮中伴駕,誰都知道他們不喜東宮,殿下現在一點消息也沒有,我,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他的目光越過沐鈺兒,落在背後沉默的唐不言身上,喉骨微動,卑微說道:「舊太子前景歷歷在目,我們,我們怎麼不怕。」
沐鈺兒抿唇。
若是蘇懷還是剛才氣勢洶洶的態度,她自然有數不清的話可以懟過去,可現在他態度如此可憐,那些話便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蘇令史不必做低伏小。」一直沉默的唐不言終於開口,「厲太子涉嫌謀反,太子此事最多,最多也不過是持身不正。」
蘇懷被懟得臉色漲紅。
唐不言的口氣太過平靜,便顯出幾分嘲諷。
「只要你確定殿下於此事真的毫無關係,便回去吧。」
蘇懷站著不肯動,非要等唐不言一個答案。
沐鈺兒沒好氣地說道:「你不走,別讓我把你拎出去,到時候就不體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