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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沐鈺兒這才發現這位老人的眼睛渾濁,看人的時候朦朦朧朧,大概是眼睛已經不行了。

    「不是,我是……」沐鈺兒語塞,猛地回神這位母親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不再了。

    那老夫人聽到女人的聲音,有些驚詫,蹣跚地走過來,開門。

    「你,你是……」她眯著眼看著沐鈺兒,似乎想要仔細打量著面前之人,「你也是來找雨兒的,他還沒回來。」

    「我是路過的。」沐鈺兒猶豫一會,找了個藉口,「有些渴了,想要討杯水喝。」

    「哦哦,是渴了啊。」老婦人頓時笑起來,手指在洗得發白的圍兜上擦著,這才把人迎進來,「小娘子進來吧。」

    沐鈺兒一踏入屋內,就看到一隻雪白長毛貓溜溜達達跑過來,嬌滴滴地繞著老婦人的腳邊。

    「囡囡啊,快一邊去,別耽誤客人。」小婦人輕輕抬腳,把小貓推到一邊去。

    小貓被推走了,依舊不依不饒地蹭過來,乖巧可愛。

    「好乖的小貓。」沐鈺兒自己也養了一隻貓,看那貓肥嘟嘟的,便知養得還算用心。

    老夫人一打開懷抱,小貓就輕盈地越到她懷中,蓬鬆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嬌嗲可愛。

    「是我兒在學校里撿回來的,不知道被誰打斷了腿,他本是不打算管的,誰知道我家囡囡啊,慣會撒嬌,衝著他喵喵叫,這才一時心軟就給抱回來了,養了好幾個月才養好的。」

    沐鈺兒腳步一頓。

    ——「……我見過他虐待小貓……」

    當日金盛遇的話猶在耳邊,卻不曾想,故事竟然是完全顛倒。

    老婦人抱著小貓回了屋子,屋子牆壁只用木草灰颳了刮,正中的一張桌子甚至已經斷了一隻腳,用著石頭墊了起來。

    屋子矮小破舊,甚至沒有意見拿得出的家具,卻又被理得格外整潔。

    「女郎快坐。」老婦人把貓放在地上,這才慢悠悠朝著左邊的屋子走去,那是一間廚房,灰舊的灶台上整整齊齊擺著碗筷和物件,被收拾得格外清爽乾淨。

    沒多久,王母便端著一碗粗瓷大碗走了出來。

    「家中貧困,只有一些清水。」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已經很好了。」沐鈺兒盯著那碗乾淨的水,一向健談的人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女郎是因為雨兒來的嗎?」不曾想是王母先開了口。

    沐鈺兒抬眸看她。

    「我兒自去年二月就心事重重,好不容易回來休息,大晚上卻是幾夜幾夜不睡覺。」

    這些年艱難的日子在王母臉上留下深刻的痕跡,這讓她只要微微皺著臉,便顯得格外蒼老羸弱。

    「我問他,他也不說,他性子執拗,脾氣太直了,自小便得罪了不好認,前些日子就有人來找他,說是他的同窗,我說他還未回來,他便走了,我知小雨在學校里辛苦,可是他闖禍了?」

    她侷促地捏著發白的圍兜,急切問道,一雙眼早已灰濛濛,可只要被她這般看著,便難以忽略滿心滿眼的擔憂,害怕。

    沐鈺兒怔怔地看著她,嘴邊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死了!」

    門口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

    沐鈺兒倏地轉身,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唐不言竟然出現在王兆門口。

    他依舊是這般世家子弟的華麗裝束,精緻富貴,眉目流轉間清冷疏離,高挑修長的身形落在狹窄逼仄的大門前,只覺得擁促,格格不入。

    「你怎麼來了?」沐鈺兒大驚。

    「我的人來信。」唐不言並未踏入屋內,只是淡淡說道,「梁堅在揚州對一件雲錦衣服愛不釋手,而王兆在和梁堅爭吵時,恰好弄壞了一件衣服。」

    沐鈺兒點頭:「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爭吵。」

    「梁堅的衣服是一件殘破雲錦,在揚州之前,他應該沒錢購買一件雲錦,哪怕是次品。」

    沐鈺兒嘴角緊抿,聲音加重:「我知道,別駕,你到底為何而來。」

    「那不是一件衣服,是揚州科舉案的名單,梁堅把名字縫在內襯裡,我想王舜雨應該是看過,他在血書中特意提起兩次他年邁的母親。」

    唐不言目光直直落在她眼底,最後又落在驟聞大變,還未回神的老母親身上,聲音在一瞬間放輕。

    「想來東西就在他家。」

    沐鈺兒扭頭去看王母。

    只見王母唇角不自覺抽動著,目光茫然地看著面前兩人,隨後整個人不可遏制地發抖。

    一直在角落裡自玩自的小貓歪了歪腦袋,躍上桌子,舔了舔王母顫抖的手。

    王母的呼吸逐漸家中,枯老的手指僵硬地放在小貓背上。

    屋內安靜下來,只有一個年邁母親喘不上氣的破敗呼吸聲。

    原本細微的動靜,譬如院中的小雞撲棱著翅膀的聲音,另一側的架子上豆角的葉子在風中簌簌響動,都在此刻被徹底放大。

    「你,你們說……」王母一雙眼泛出血絲,掌心扶著桌子這才沒有勉強穩住身形。

    「是,兇手我們已經抓到了。」沐鈺兒抿唇,認真說道,「他已經死了,所有人都得到應有的懲罰了。」

    王母滿眼含淚地仰頭看著她,她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可到嘴角卻只能抽動著嘴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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