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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我理了一下所有稿件發現少了一張。」唐不言咳嗽一聲,也不計較她的態度。
「少了一月十日,第叄佰陸拾貳號的卷子。」唐不言咳嗽一聲,淡淡說道,「春闈二月初十,考題一般提早一月,由禮部就會擬制出來,交給陛下勾選。」
沐鈺兒敏銳說道:「春闈大考前的日子。」
「你覺得丟的那份是他給梁堅寫的那份考題作業!」沐鈺兒眉心緊皺,「可我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打包回來了,會不會被兇手拿走了,之前屋內所有東西都整整齊齊,就這個東西是亂的,我原先以為是被風吹的。」
唐不言沉默:「兇手為何拿走這個?」
「這樣不就咬死兩人確實有致命糾紛了嗎?」沐鈺兒分析道,「畢竟梁堅是靠這篇文才被聖人欽點為狀元,王舜雨卻連入學資格都遲遲拿不到,自然心生怨恨。」
唐不言抬眸看她,一雙眼在燭火下冷沁沁的:「且不說留下這篇文才是最重要的證據,兇手為何藏起來,再者,梁堅應試的並非這篇文。」
沐鈺兒不解。
「王舜雨學問是不錯,梁堅那篇文能看出他行文的風格,可到底不是他寫的那篇文。」唐不言右手摩挲著左手的指骨,緩緩說道,「梁堅這篇文文筆老辣,文采驚人,為他潤筆之人一定是學問極好,頗有天賦的大家。」
沐鈺兒皺眉:「也許就是他殺了梁堅和王舜雨。」
「殺人後又拿走最初的稿件,這樣我們就不會發現此事,也查不到他身上,倒也說的通此事。」她去看唐不言,「你覺得是他嗎?」
唐不言沉默,手指卷著一份卷子,另起一話說道:「這張卷子司直可能看出什麼。」
他抽出最上面的一張卷子遞了過去。
沐鈺兒看著密密麻麻的字頭疼,老實交代:「我只識字,學問卻是一般。」
楊言非湊過來接過去細看:「筆鋒凌亂,內容似乎也是在胡言亂語。」
「他破題從刑獄開始,那承題開篇也是屈原的離騷『從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可你看他這裡卻又開始敘述刑獄的弊端,這句『匹婦含怨,三年亢陽,匹夫結憤,六月飛霜』這本該是破題的內容。」
沐鈺兒猶豫:「會不會就是單純不會寫,寫錯了。」
「他每段論述中皆有一段本該是破題的內容,取第一字就是『匹夫豈算生民死』,很難說是巧合。」唐不言的手指自那張被□□地到處都是摺痕的卷子上一點一點滑下去,雪白修長的手指點著那個被拖出長長一筆的尾峰的『死』字上。
猙獰不甘,悲泣長眠。
唐不言清冷平淡的聲音在深冷寂靜的子夜莫名令人打了個寒顫。
沐鈺兒眉宇間冷色瀰漫:「所以當時是兇手已經威脅他了,他這是留下信號給我們。」
唐不言沉默,揉著那張紙的邊緣,很快便揉出毛邊,他手指微頓,又小心把它撫平。
王舜雨家貧,除了要給博士批改的卷子,其餘的押題作業並未用昂貴的宣紙,而是一張比較粗糙厚實的牙黃色紙張。
「那他為何不說。」楊言非沙啞說道,「那位魏博士不是很看重他嗎,可以找他幫忙。」
唐不言淡淡說道,「不過是師生而已。」
「師父怎麼了。」沐鈺兒皺皺鼻子,強調著,「我倒是覺得是王舜雨不想牽連魏博士,畢竟能划去他名字的人一定位高權重,魏道普通人家出身,好不容易得了這個前途,自然也是束手無策,若是再扯上科舉舞弊,更是不敢讓老師知道才是。」
唐不言垂眸看她,驀地說道:「司直讀書一般,想不到對老師還頗為敬意。」
沐鈺兒立刻反擊道:「別駕學問極高,老師心中愛寵,想不到師生情這般淡薄。」
「司直看不出也是伶牙俐齒。」
「別駕瞧著也不是尊師重道。」
楊言非被夾在其中,迷茫地看著兩人眨了眨眼,隨後小心翼翼地抽出試卷,打算遠離是非之地。
「老大老大,找到了。」就在此時,張一倒騰著兩條小細腿沖了進來,堪堪和轉身準備離開的楊言非撞了個滿懷。
張一看著瘦,勁倒是挺大,一下就把人撞了個踉蹌,往後倒去。
楊言非背後就站著小雪人,沐鈺兒眼皮子一跳,連忙伸手唐不言拉到身後,再順手踢了一下桌子,抵著楊言非的腰。
誰知這一下,桌子上的酒罈搖搖欲墜,在沐鈺兒的指尖伸到前,朝著楊言非手中的那張紙直接倒了過去,最後摔在地上壯烈粉碎。
一時間屋內安靜無聲。
隨後是齊齊的幾聲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就連一向巍然不動泰山的唐不言都變了臉色。
「我我我我,草。」楊言非手抖地拎起濕噠噠的卷子,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咋,咋辦。」
沐鈺兒立刻從夾子上抽出兩塊白布,其中一張平鋪在桌上:「快,放上來。」
楊言非慎重地捧著卷子,誰知道這種攙了麻的紙張進了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軟了下去,眼看就要破破爛爛了。
「等會。」張一突然伸手拉著楊言非的手。
「祖宗啊,你幹嘛啊,快鬆開啊,要碎了。」楊言非奔潰說道。
張一低下腦袋,仔細盯著那張字,小聲說道:「高手啊,夾宣。」
沐鈺兒原本擰著他後脖頸的手一松:「什麼意思,仔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