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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北闕眾人連連點頭,雖然臉上寫滿『沒聽懂』三個字。
楊言非語塞, 只好繼續扭頭去看唐不言:「這種風格並不多見,卻也不是沒有, 也許只是湊巧。」
唐不言臉上露出淡淡譏笑,從一堆卷子中抽出幾張:「那這些卷子如何解釋?」
這是程行忠平日裡猜題的作業。
楊言非心中咯噔一聲, 接過來仔細看著, 眉心越看皺得越緊,額間冒出冷汗:「他的水平……」
「不堪入目。」唐不言冷冷說道。
楊言非嘴角不由微微顫抖。
「這裡雖然沒有梁堅平日練習的作業, 但他在揚州時策論並不出色。」
楊言非啞然:「可他得了聖心的卻是一篇大鵬雙翅的策論。」
「可這個筆跡確實是一個人。」楊言非把兩張紙並排放在一起, 惶恐說道, 「若是程行忠突然得人點撥也並非沒有可能。」
「那是考前點撥還是考後?」唐不言似笑非笑反問道。
楊言非立刻面露恐懼之色。
一側沒有幾滴墨水的北闕眾人圍了上去,在兩張卷子上來回眨巴著眼。
「啥啊,我看不懂, 啥意思啊。」張一急了, 扯了扯楊言非的袖子, 「怎麼回事,快說啊。」
楊言非不敢說話,抬眸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手指摸著手腕,眉眼低垂,一張冰白的臉好似冬日屋檐下的冰棱,孤霜嶙峋。
「怎麼了,說話啊!」張一急了,連忙捧著東西,恨不得把眼睛黏上去。
「你是覺得……」沐鈺兒突然站起來,緊盯著唐不言,到嘴邊的話被咽了回去,冷不丁問道,「你是因為此事回朝的?」
唐不言安靜地看著她。
倒春寒的夜風在漏風的屋子中無孔不入地擠進來,吹得屋內的燭火搖搖欲墜,眾人的臉色晦暗不定。
沐鈺兒握著腰間長刀的手緩緩收緊,隨後又慢慢鬆開。
「難怪大晚上送摺子都能被陛下審閱。」
「北闕辦案,千牛衛的朗將也這般好說話。」
「怪不得,這事一定要交給北闕。」
她喃喃自語,隨後盯著唐不言譏笑著:「別駕倒是把我們耍的團團轉。」
唐不言籠著袖子,淡淡說道:「皇命所在,不得已而為之,還請司直恕罪。」
沐鈺兒沉默,嘴角緊抿。
屋內其餘人在僵硬的氣氛中屏息看著兩人。
「這,這可如何是好。」第三位知情人楊言非吶吶問道。
唐不言收回視線,盯著他手中的試卷:「如此看來王舜雨今年未被入選候選此事存疑,只是梁堅並非國子監人,也決定不了國子監的事情,划去他名字的事必定有國子監的人在操作。」
沐鈺兒沉默:「陛下知道此事嗎?」
「容成女官得到線人暗報,南市之中有人販賣今年科舉題目,加上我之前正好上了一個摺子,言明揚州考場可能考題泄露。」
一聲接著一聲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唐不言詭異地沉默片刻,看了北闕眾人緊緊擠在一團的樣子,繼續說道:「陛下召我回洛陽,今年大周三百六十個州府的試卷也悉數被秘密帶回。」
沐鈺兒瞳仁微縮。
「共有三十六份試卷存疑,揚州占了一半。」
沐鈺兒大驚:「那梁堅是被滅口的吧。」
「那程行忠的死因也許是因為,他得知梁堅獲取今年考題,威脅了他,這才是兩人一入洛陽就引發的爭吵的原因。」
她在屋內快走了一句,很快又停了下來,案几上的燭火影子在面龐閃爍。
「後來他一直索要錢物,梁堅被逼急了,這才把他殺了,之後梁堅被人滅口,王舜雨因為替這兩人寫了卷子,也被滅口,順便被用來定罪。」
一條清晰的邏輯,在撥開雲霧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現在她眼前,原先所有的不解都在這個答案下豁然開朗。
一場科舉舞弊案,足以讓本就波濤洶湧的官場為止震盪。
「殺人的會是泄露考題的人嗎?」沐鈺兒扭頭去看唐不言。
「今年考試的不是姜祭酒嗎,不少學生都投卷給他。」楊言非小心翼翼地說道。
姜則行是陛下的親侄子,深得陛下寵信,如今東宮地位不穩,梁王氣勢洶洶,去年眼看陛下就要廢親子,立侄為太子,武邑有文人投匭上書痛斥陛下,竟出人意料把此事按了下去。
「梁王不會這麼拎不清。」沐鈺兒打斷他的話,眼尾去看一直沉默的唐不言,「風尖浪口,給人把柄。」
「所以是另有其人?」楊言非臉上神色輕鬆不少,「這樣便好辦一些。」
沐鈺兒並不說話,神色反而越發凝重。
不是姜則行才更要命,一場科舉大案若是卷進諸多事情,若要祭天,風口浪尖的北闕首當其衝。
她沉默著,隨後對著張一吩咐道:「你去南市查販賣考題的事情,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張一連連點頭。
「梁菲的家你繼續盯著,但不要打草驚蛇。」她吩咐著王新,「還有明天天一亮,立刻去梁家,把梁堅和程行忠所有卷子書本都拿回來。」
「我們時間不多了,明日午時就要給我答案。」沐鈺兒嘆氣,「還有兩天兩個時辰,散了吧。」
「不萌,你和別駕今夜辛苦一起把這堆紙都翻一下,」她看了眼唐不言,小聲說道,「我們這邊加班有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