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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她匆匆拿了一條帕子,把那張布滿灰塵的凳子仔細抹了一遍。
「怎麼樣?」她重音問道。
唐不言仔細打量了片刻:「尚可。」
沐鈺兒氣笑了。
「別駕在家裡也這般講究,折騰人。」
唐不言施施然坐下:「母親管家雖寬宥,卻不能容忍僕人偷懶耍滑,家中僕人一日三次打掃,要求指不見灰,衣不拖泥。」
沐鈺兒聽得咂舌,捏著帕子老實說道:「我們就過年隨便擦一下。」
唐不言抬眸看她,一本正經點頭:「看出來了。」
沐鈺兒語塞。
——感覺被嘲諷了!
「等他們吃好飯回來,我們就開始討論案情。」沐鈺兒轉移話題,自角落裡拖出一塊方方正正的大板子,捏著早已見識過的奇怪木條在板子上塗塗寫寫。
「這是什麼?」唐不言踱步,好奇抹了一把板子,卻發現入手頗為滑膩。
「就大木頭磨光,然後塗上一層薄漆,再打薄幾分,這樣就可以在上面寫字了。」沐鈺兒隨口說著,「我手裡捏著的就是木頭燒的炭,可以在上面寫字,之前給你用過的。」
唐不言看著她用不似毛筆的姿勢在黑板上寫出——一排狗爬字。
歪歪扭扭,毫無美感。
只見板子上寫了三具屍體的名字,並用橫線連起來,上面寫了各自的關係,隨後又寫上各種人人名,原本空蕩蕩的板子頓時被字和線條填滿。
「為何要把博士們的名字都寫上。」唐不言站在身後頗感興趣地問道。
沐鈺兒打量著板子上的東西:「分析啊,王舜雨是國子監學生,甚至死在國子監孔廟,我可不信和國子監沒什麼關係。」
「你覺得有關?」唐不言看著她的側臉,聲調帶著微微的驚疑。
沐鈺兒頭也不抬,不耐煩說道:「肯定有關!你一定知道!還給我裝蒜!」
唐不言聞言,低笑一聲。
「若不是早早排除了你的嫌疑,你就是最有可能的嫌疑犯!唐別駕。」沐鈺兒扭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唐不言抬眸看她,長睫微動,在亮堂的燭火映照下漆黑瞳仁如溪深蒼雪,帶著冷冷的,卻又令人已不開視線的光。
「容成女官找到北闕辦理此案,甚至連陛下都親自敲打北闕,我便知此事大概於您無關了。」沐鈺兒收回視線,沉聲說道。
「北闕和洛陽諸司互不干涉,自成立起便是依附陛下鋒刃,再說不過是死了一個長安二年的狀元罷了,哪裡值得陛下如此震怒。」
唐不言頗為吃驚地看著她。
沐鈺兒平日裡嬉皮笑臉,瞧著格外好說話,甚至還有幾分女子特有的可憐可愛之色,可如今不笑時,那雙笑眼微微斂下便顯出幾分銳利。
北闕是陛下的刀,世人早已忘記了,可北闕自己卻非常清楚。
「那你為何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某。」唐不言盯著她快速的畫出幾個字,不解問道。
「別駕一句話三個心思,說半句藏一句,掌握了這麼多小秘密,竟還不和北闕配合破案,實在過分。」沐鈺兒皺了皺鼻子,不高興說道,「這案子破了可是雙贏,你安安心心升官,我快快樂樂做官,不是很好嘛。」
唐不言也不知為何起了逗弄之心,聞言微微一笑,彎腰,長長的大氅傾落下來,和沐鈺兒的衣擺交疊在一起。
「司直確定想知道?」
他問,就像冬日踩雪時,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字一字落在耳中,聽的人心頭髮癢。
沐鈺兒寫字的手一頓。
唐不言的衣服上有股淡淡的梅花香,凌冽幽寒,要靠近些才能聞得到。
沐鈺兒盯著筆端歪歪斜斜的字,微微用力繼續寫完最後一筆,隨後鎮定自若扭頭,淺如琥珀的瞳仁盯著近在咫尺的人,甚至能看清他瞳仁中自己倒影。
這位唐家三郎的長相無疑是出色的,若水墨畫般一蹴而就的眉眼在滿屋燭火簇擁下,折腰垂眸,如一隻出塵絕世的仙鶴為你而降落,便誤讓人以為他滿心滿眼都是眼中人一般。
「不想哦。」沐鈺兒眸光清亮,微微一笑,眉眼彎彎,頗為閒心地理了理大氅上的狐毛,「三郎。」
「啊啊啊啊啊。」門口傳來張一奔潰的叫聲,「快快,別看了,別看了。」
屋內的兩人一怔,隨後各自退開一步。
「滾進來。」沐鈺兒拿著筆繼續在板子上龍飛鳳舞,「再給我在外面嘰里咕嚕胡說,以後義莊的屍體就你背了。」
外面張一激動高昂的聲音驟然停下。
隨後菲菲和楊言非,張一和王新,扭扭捏捏地踏入屋內,目光躲躲閃閃,不敢和屋內兩人對視。
唐不言束手站在一側,眉眼低垂,清冷疏離,和這間擁擠破爛的屋子格格不入。
「咳咳,開始吧。」陳菲菲作為裡面年級最大的人,目光忍不住漂移了一下,最後故作鎮定地咳嗽一聲。
沐鈺兒放下手中的炭筆,隨口說著:「關門。」
難得安靜的張一乖乖關了門,幾人熟練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下去。
唐不言看在眼中,頗為驚奇。
人人都因為北闕眾人吊兒郎當行事而鄙夷,卻不知他們內部各有各的運行,瞧著也有幾分效率。
「三日時間三具屍體。」沐鈺兒面不改色,嘆氣說道,「先從基本可以斷定兇手的程行忠身上開始。」